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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有话请快说吧,家父与家兄快要回家了,我和阿遥还得及时赶回去,不便在此多留。”殷天枢沉默了片刻,道:“我这次来长安是受阿遥的父亲之托……”他抬头掠了一眼两人,继续说:“至于具体来做什么我也不便说,你们若想知道只管回去问任广贤,就算他不肯说,过些日子你们也就知道了。”“这是为如眉。而为我自己,一来想亲眼见一见阿遥,了却自己一桩心事;二来想见一见阿遥的舅舅。我那儿子自五岁起便被他母亲带到了长安,自从那以后我们父子再没见过。我眼瞧着没剩多少日子了,想在闭眼前再见一见他,再顺带看看他这一脉有没有成器的后辈……”自北狄作乱以来,北疆各部族的动向皆处在大端密探的监视之下,事无巨细,皆化作了密报堆叠在凤阁文旌专用的那张案牍上。因此殷天枢话中的深意与无奈,以及殷氏如今的处境,文旌一清二楚。殷天枢年轻时风流,背着夫人同侍女暗通款曲。他的原配夫人也就是殷如眉的母亲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一气之下带着殷家嫡长子跑来了长安,从此音讯全无。殷天枢大约也是赌了一口气,立即将侍女扶成了继室。往后数十年,这继室生了几个儿子,儿子们又生了若干孙子,眼瞧着是人丁兴盛,可偏偏一个比一个纨绔,一个比一个荒唐,将殷家搅得乌烟瘴气。可怜这真正由文墨积淀、历史悠久的百年世家,却愣是找不出一个可堪大用的后继之人。眼瞧着殷老太爷行将就木,那偌大的家业倒成了他难以割舍的心病,所以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那几十年未谋面的儿子身上。任遥面容温静,毫无波澜,仿佛是在听一个不相干的人说着不相干的话,她问:“您为何不让父亲带您去见?”殷天枢未接话。任遥了然:“定然是父亲替您传过话,而舅舅不想见吧。”她干脆道:“既然舅舅不想见,那您找我也无用。”殷天枢凝着她看了许久,认命似得叹了口气:“也罢,我早知这些都是强求不得的事。”他或许是病得太重,人也太老了,再看不出半分当年舍妻弃女的狠绝,只好像一个普通的迟暮老人,边为自己年轻时的过错受着惩罚,边拖着病体残躯费力补救。文旌和任遥临出门时,殷天枢叫住了他们,将自己身后的少年郎拉到跟前,哑声道:“这是我庶兄的孙子,名叫殷渐离,也算是后一辈里出挑的,我打量着若是那日我不行了,让他承我之位,当殷家新任的家主。”殷渐离冲任遥和文旌一揖,道:“表姐,表姐夫。”文旌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剑眉星目,倒十分俊秀,看上去也是干爽利落,颇为机灵。只是……这些远远不够。文旌有些惋惜地摇摇头,殷家如今的情势已十分复杂,各个如狼似虎地盯着那个位子,凭这么一个旁系所出的后辈如何能镇得住场子?果然,殷天枢冲文旌道:“若是哪一日我一口气没上来,还得请文相多多照应这孩子,殷家能否顺利完成承继,也全仰赖文相。”文旌一口气没顺上来,当即梗在了胸口。这老头儿还真是会算计。本以为他要见阿遥多少是含了几分真感情在里面的,却不想招招都透着算计。恐怕就连替自己死去的女儿所做的事也大多是为了消除自己的愧疚吧。他很是替阿遥不值。他们就不该跑这一趟,有这时间在家里安安生生等着父亲和兄长回来不好吗?非要到这犄角旮旯里听一堆废话!文旌正想说几句戳心的话让这老头儿难受一下,却不想任遥先他了一步。她挽过文旌的手,眉目皆冷,声音也毫无温度:“家族兴衰自有定数,是子孙的命数,力挽狂澜的事指望不上外人。我于殷家而言已是外姓人,外姓人的夫君自然更是外人,都是您指望不上的,不要在我们身上费心了。”说罢,拉着文旌径直出了门。这一路任遥都没说话,文旌知道她心里凉,言语乏力,只有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陪着她沉默。回到家中,父亲和兄长果然已经回来了。两人历了一场劫,略显消瘦,但气色还好,又换了崭新的衣衫,被曾曦盯着各灌了一大盅参汤,喝得满面红光,显得神采奕奕。任广贤听文旌说了两人这一趟出门的始末,沉默了片刻,没所谓道:“这有什么?不过是不甚重要的人,不值得为他去伤心。”他扫了一眼文旌和任遥,突然斜了身子悄悄靠近文旌:“南弦,别去理会这些无聊人无聊事,当务之急是给为父生个外孙啊!”他神秘兮兮道:“为父这里有天竺来的熏香,我已派人给你们点上了,今晚你可得加把劲儿。”文旌抿了唇,颇为含蓄地看向父亲,心道:为老不尊……为老不尊得好。第52章亥时,掌灯,熏香,准备安寝。冷香伺候着任遥沐过浴,给她换了一身云锦素白的寝衣。纤薄滑腻的料子,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凹凸曼妙的身段。抚之更是柔软细嫩,宛如天边初生的云彩,好似稍稍用力就会融化在掌心一般。这灵巧的侍女望着自家貌美如花的姑娘,经她一番有心的装扮,越发若出水芙蓉,娇色撩人,和着幽静的夜色,是最魅惑人心的尤物。冷香拿了梨花木梳正想替任遥理一理那浸过浴汤湿漉漉的秀发,梳齿刚要触上头发,她眼珠转了转,将木梳又搁回妆台上,把滴着露珠娇花一朵般的任遥直接推了出去。屏风外文旌早已换了寝衣,坐在榻上单手举着书在看,听到响动,回过头来,见冷香领着侍女们退了出去,只留下任遥。她弯身看着案上摆的绿鲵铜香炉,伸出玉腕,把袅袅飘出的香雾往自己这边揽了揽,好奇道:“味道可真是怪,父亲说是天竺熏香,天竺人的喜好还真是怪……”文旌默然放下书,走到她身后,视线飘忽了一番,觉出些干涩、燥热,喉咙上下滚动着,悄悄把手搁在了任遥的腰上。任遥突觉一抹guntang透过纤薄寝衣渗入肌肤,奇怪地回头看向文旌,却见他将另一只手轻轻抚在自己的头发上,道:“头发还湿着,别着凉了,坐下,我给你梳。”任遥盘腿坐在榻上,感受着身后一股轻柔且耐心的力道施于发间,将湿漉漉结成几股的青丝慢慢散开,那锦帕反复擦干,再用木梳一梳到尾。红帐高悬,烛光幽昧,偶有鸟雀嘤啾传入,越发显得周围安安静静。任遥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家中还未像现在这般殷实,更没有仆人侍女伺候,她小小年纪就要学着料理家务,煮饭洗衣不在话下。入暮时父亲和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