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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孩子们风风火火跑回家换干净的衣服。“妈回娘家了,”钱二姑的大儿媳长舒一口气,顿了一会儿,撇头,眼睛追随院子里的母鸡,“谨裕,大表嫂接下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单纯感慨一下。”“大表嫂,我听着呢。”钱谨裕一时有些糊涂,这次到二姑家,几个表哥看他的眼神有些怪,他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自己在二姑家做了损人不利己的事吗?“上个月你二姑的老姐妹不慎摔了一跤,直到现在还卧在床上,哪里也去不了。起初你二姑情绪有些不对劲,吃饭吃得少,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我们只当她替她的老姐妹可惜。前两个星期,我们一扭头,你二姑翻箱倒柜找她的手帕,我们就纳闷了,手帕一直挂在她斜襟盘扣上,一低头就看到了,找什么找呀!直到有一天傍晚下了一场雨,天气有些凉,我找出一床厚的毯子给她,从门缝里看到她调亮煤油灯,打开手帕,五毛、一块的来来回回数。”她家的老太太年纪越大,性子越执拗。原来想回娘家了,但是抹不开面子,想让表弟给她一个台阶下,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八个星期过去了,却始终不见表弟的人影。钱谨裕迷惑地看着大表嫂:“没带二姑到医院看看吗?二姑可能得了老年痴呆。”钱二姑大儿媳没接话,却说起另一件事:“你二姑喜欢带三个和临渊差不多大的孩子回娘家,你爸妈每次给每个孩子六毛钱,但是每年年初二,你几个表哥总会提着厂里发的好东西去你家拜年,当然少不了好酒。”表弟要开口说话,被她制止,“你先听我说完,大表嫂不是和你翻旧账。”钱谨裕眉头微蹙,经过大表嫂提醒,貌似他时常带临渊走亲戚,几个姑姑再带小一辈到他家走亲戚,看似爸妈吃亏,实际上最吃亏的还是表哥们。“亲戚有来有往,谁吃亏、谁占便宜,哪里能分得清。”表弟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她敞开了说,“孩子们每次跟你二姑走亲戚回家,不让我们碰孩子的钱,这几个孩子手里有几个钱藏不住,结伴去买好吃的,弄堂里的邻居问,谁给的钱,孩子们就说舅爷给的。时间一长,邻居们格外羡慕你二姑和娘家感情好,你二姑每次故作不在意,其实心里得意着呢。你二姑给临渊钱也有目的,通过临渊的嘴,让福荣路弄堂里的人知道出嫁女和婆家感情好,她可以风风光光回娘家做客。你懂了吗?你二姑七十多岁了,还能回几次娘家?”他懂了!他想的太理所当然,忽视两方当事人的想法。执拗的二姑想趁着还能动,回到她长大的地方坐坐,而他恰好起到梯子的作用。三个穿着干净衣服的孩子跑到钱谨裕身边,他把两个孩子放进车后座两边挂着的篮子里,把大点的孩子放到车横杠上。“那个大表嫂,四个姑姑,一个星期我找两个姑姑讨要红包,过年表哥们又要大出血喽。”这个表弟和小时候一样,没心没肺,毛毛躁躁带着孩子走了。——过了二十分钟,刚到家门口,三个孩子憋不住了,大喊道:“临渊,我们来了,快点出来。”钱谨裕刚进院子里,临渊拉着池鱼和喵喵跑到院子里。“磊磊,这是鱼鱼、喵喵,你们快点下来,我们去找大明子玩,昨天大明子还提起你呢。”钱谨裕把三个孩子放到地上,三个孩子冲上前,好奇的看了几眼池鱼和喵喵:“以后叫哥哥,哥罩着你们。”“哥哥!”喵喵傻兮兮笑了笑,倒是把三个孩子搞得不好意思。其他院子里的孩子听到磊磊的叫声,忙的放下碗筷跑出门,站在钱家大院前,朝他们招手。六个孩子手拉手跑到弄堂里,不一会儿弄堂里传出一群孩子玩闹声。没过多久,温洵牵着meimei们到弄堂里,孩子们模仿大人,和温洵寒暄几句,没过几分钟,一群孩子打闹成一团。又过了一会儿,时菲冲出房间,跑出去找小伙伴们玩。院子里只有童童端着一个碗,坐在门槛上,恨恨地盯着钱谨裕:“坏蛋,欺负爸爸的坏蛋。”钱谨裕倒掉洗脸水,湿毛巾被他搭在绳子上,他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弯着腰跑进屋里。眼前的场景,差点惊掉他的眼珠子。“老弟,你…不行,叫…嗝,叫一声老哥,就…不喝了。”孟珏抱着一个空酒瓶,打了几声酒嗝,指着孟父的鼻子,“快…叫哥。”“大侄子,你…还凑合入我眼,今后,今后你亲叔叔生意做大了,雇…雇你给亲叔叔开、开车。”孟父举起酒杯,“给我倒…酒,咱、咱爷俩继续喝,你这酒量不行,今后跟着亲叔叔回去谈生意,亲叔叔还指望你给我挡酒呢。”“嗐,老弟,你和我叫板是吧。行,老哥今天陪你喝个痛快。”孟珏给老弟(孟父)倒满酒,“走一个!”“那啥,尹辉,舅舅喝的有点多了,你扶舅舅回屋躺回。”哎呦妈呀,这爷两喝醉酒怎么这副德行,早知道他下手轻点。钱父使劲搓脸,这张老脸皮太厚,喝了这么多酒不见红,放在地上蹭十来下,会不会红啊。他陷入自我催眠中,他醉了,女婿爸爸这副熊样子,喝醉酒看到也记不住,女婿千万别误会他故意让亲家公和大侄子丢脸。钱二姑的大儿子不知道孟钱两家的事,看到亲家叔闭上眼睛吹牛,声音大如雷,估计弄堂里的人一字不漏听的一清二楚。哎呦,我滴个亲娘舅啊,惨了惨了,刚见面就得罪表妹夫。“舅舅,”钱二姑的大儿子决定重cao旧业,以前怎么忽悠舅舅,今天改成忽悠表妹夫。他举着酒杯,舅舅长舅舅短,“我没醉,你喝醉了,外甥扶你回…回房休息。”他始终和地面保持七十五度夹角,即将要倒地,身体往后仰,转到另一边。他飘着走路,两只脚老是拌在一起,眼看着就要扑倒,他的身体惊险往后仰,“舅舅,嘿嘿,快到房间了,你千万别吐到我身上。”钱父心里把外甥骂个狗血喷头,不够义气,为嘛独留他一人清醒。此地不宜久留,他双腿发抖,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软飘飘往卧室走。“爸,我今天要和钱老弟一醉方休,你记得带孟隽去看大宅子,”孟珏站起来走到钱父的座位上,扒住孟隽的肩膀,小声说,其实声音比他正常说话大一倍,“你千万不要提几个伯伯、叔叔和我们家反目成仇,我们住在这几家中间不好,非常不好,更不要让他觉得我们要住进去。我们要温水煮青蛙,只付出不求回报,让他心生愧疚。”“大侄子,亲叔叔不说谎,我儿子开了厂子,我就是厂长,你几个哥哥们是主任、副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