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学生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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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赵仲针在原来的汝南郡王府的宅邸里,显然这个年纪,住不进皇宫。 狄咏在家坐着,等着赵仲针来拜见,这是宗正寺安排的事情,自然也就是太后安排的事情。 赵仲针由牛大引了进来,十五少年郎,面色如玉,风度翩翩,还未开口说话,就已显灵动模样。此时赵仲针官职可不低,安州观察使,光国公。 进门之后,赵仲针躬身一礼:“老师在上,受学生一礼!” 狄咏心中其实也没有底,也不知赵仲针此时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也不知皇帝赵曙是怎么与儿子说的…… 所以狄咏很是一本正经:“受你此礼,其余不必了,落座一旁!” 本该有一个比较正式的礼仪,但狄咏言语之间,就给省去了。 却是赵仲针立马答道:“万万不可,学生岂能废了正礼?来啊,快快端茶来!” 狄咏点着头,心中有数了,这小子还真有求学之心,并不带什么仇怨,看来赵曙这个老爹,并没有在儿子面前表达太多的情绪。 茶来了,赵仲针端茶在手,上前两步,双膝欲跪,狄咏立马起身,未跪就扶。 这里面也有门道,跪是赵仲针懂礼节,但真若是跪下去了,那就是狄咏不懂礼节了。 当然,按理来说,狄咏按照辈分,受这一跪也无妨…… 如此,狄咏再接茶喝一口,礼节就算到位了,赵仲针站在一旁,再躬身:“蒙老师不弃,学生必当努力进学……” 按理说,接下来,就该考教一番了,看看赵仲针读了些什么书,水平怎么样,如此好因材施教,赵仲针显然很熟悉这个程序,因为以往他也不可能没有拜过老师。 但狄咏却没想过要考教什么,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赵仲针,问了一语:“过段时间,我欲使辽,随我同去否?” 赵仲针有点懵,他是皇长子,怎么可能随便出国呢? 狄咏又道:“若治天下,当行万里之路,更要知己知彼,此去辽国,变换身份就是,去看看辽国到底是个什么辽国,如此才是眼界!” 没啥,带你去装逼,少年人,就没有人能对装逼有抵抗力的! 赵仲针脸上已然有了期盼,但却答道:“学生怕是……就怕父皇太后不允……” “此事你不必担忧,只要你愿去就是……”狄咏摆着手,自己也在装逼,皇帝太后,在狄咏这里都不算事。 “如此,学生定是愿去的!”赵仲针是个好少年,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两人话语来去,显然也还有隔阂,原因在于并不熟悉。 兴许……赵仲针心中,对狄咏多少还有些敬而远之的心态,敬重在于狄咏自身的那些光环。 远之,那就是对于狄咏引兵入宫这件事,其实也有一定的自我见解。 这个隔阂,得想办法解决一下。 狄咏微微皱眉,开口:“今日虽是初见,但时不我待,合该给你上第一课。” “还请老师教诲!”赵仲针在礼节表面上,很是认真。 “与你发一问,国家,由什么组成?”狄咏问这个问题的方式,与儒家的那一套完全不一样。这是什么问法?其实是千年之后的问法。 赵仲针听得懂这个问题,却一时有些满头雾水,也问了一语:“不知老师所问……若是简单之问,那学生答万万之民也……” “嗯,不错!今日,你我就谈论一个问题,关于此次濮议之事,你有何见解?”狄咏直入主题,玩的也是云山雾罩。 “这……”这什么?显然狄咏之语,大大出乎了赵仲针的预料,他本以为狄咏会回避这个尴尬问题,毕竟赵仲针与狄咏两人……怎么说,那也是有主观上的差别,不可能在同一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 “无妨的,你我既为师徒,便也不能貌合神离,不能离心离德,既有这个缘分,就当开诚布公,若是此事回避,你我师徒之间,必然永远隔阂其中,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但说无妨!”狄咏这是做政治思想工作的套路。 这里面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狄咏自信,自己在赵仲针心中有一个高大上的形象,这是基础,这个基础之下,狄咏就占有了主动权,有引导的能力。 还有一点,那就是狄咏与皇帝赵曙之间,显然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仇怨。 赵仲针还是少年人,谈不上多么深厚的城府,这个年纪更是表达欲爆棚的时候,听得狄咏这么说,舔了舔嘴唇,真就开口:“学生以为,兵马入皇城,实乃……不该!当然,祖父封号之事,也有jian佞作祟,也是不该!” 用词还挺保守,不是什么大罪,而是不该。 赵仲针这小子,显然还真不知道详细,不知道这濮议之事全是他爹一手cao作。 也不难理解,赵曙也是要面子的,而今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错了,也做不成了,在儿子面前,赵曙显然更愿意让儿子认为自己是被人忽悠所致,反正所有人都这么说。 “嗯,你说得很对!”狄咏点着头,并不反驳赵仲针,也就有了自我反思之意,然后又道:“国家,人也!其实不然,一个国家,家也,国家并非由一个个的人组成的,而是由一个个的家庭宗族组成的,若是皇帝家乱,那天下必然效仿,这天下家乱,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皆乱也,人心不聚,国何聚之?此其一也。其二,皇帝失德,必天下取笑之,茶余饭后之笑柄,权威何在?如何教天下人敬重?如何要求天下人之忠义?”zWWx.org 这是儒家,却也不完全是儒家。第二点,尤其重要。皇帝是神,神的权威,很大一部分来自完美,皇帝的象征意义,主要就在凝聚人心,皇帝一旦不完美,成了谁都可以取笑的对象,这个国家的凝聚力就会大大减弱。 这其实也是家天下的弊端之一! 赵仲针皱眉在想…… 狄咏继续在说:“我此般做法,世人皆以为我一时义愤,非义愤也,实深思熟虑,度量多时。为何罪在jian佞?皇帝者,不可失德也!此为天子权威!” 赵仲针面色一变,问了一语:“老师之意……老师之意是……父皇所为?非jian佞蒙蔽?” 狄咏这手段,真有! 你爹要面子,但我狄咏告诉你真相,然后告诉你,我是为你爹才这么做的,我是在维护你爹的权威! “汝非幼童,自有思虑!”狄咏语重心长,满脸担忧说着。大概就是说,这都是你自己思考的结果,不是我告诉你的,你自己就能辨别。 如果赵仲针真去求证这件事,对狄咏来说,那就最好不过了,求锤得锤! 赵仲针看着狄咏,心中不免有几分痛苦难受,一时不知再说什么是好。 有一个道理,虽然偏颇,却也是至理。孩子长大的过程,就是慢慢开始发现父母并非什么事情都有道理的过程,也是慢慢在反抗父母的过程。 狄咏直接再言一语:“若仲针你是我,你是臣子,何以处理此事?以我之罪,换天子无罪,想来想去,唯有此法。天下人皆言我引兵入皇城,我之罪也!陛下有罪乎?无罪也!jian佞之罪!天下人,都可有罪,独天子不可有罪。天子罪己,罪在jian佞!罪在识人不明!” 狄咏说得多么高大上? 我用我自己被人误会的罪,换皇帝没有罪!这是什么精神? 赵仲针看着狄咏,躬身下礼:“学生受教了!” “回吧,第一课就上到这里,此臣子之课也!明日你再来,带着被褥用具来,就住在这里了,进出皆随!”狄咏摆手说着。 “学生明日定来!”赵仲针其实也想赶紧离开,他心中还有疑虑许多,有些事,在狄咏这里一说,当真让赵仲针震惊非常,他必须要求证一二,忍不住要去求证!这就是少年人。 如果求证得不对,明日得来与狄咏理论,岂能如此诟病天子? 如果真如狄咏所言,那明日更要来!如此姑父,实在教人敬佩!以往就有敬佩,当再上几层楼去敬佩!佩奇粉嘟嘟的大宋好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