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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了这一出好戏。蔺湛打了崔家的脸,却也并未照顾郑家多少,而汾阳长公主这个做姑姑的,却尽力维护着侄子,也是代表了皇帝的意思。蔺湛写完,便将笔扔到一旁。二字定下,便是击鼓传花。女伎手如白雨点,鼓声便若阵阵惊雷,在大殿内回响,骤然停下之时,那支幽香四溢的桂花正传到了郑湜手中。崔琉拍手笑道:“巧得很,大才子十七郎哥哥打头阵,咱们接下来可都是狗尾续貂了。”“五娘过誉了,郑某也只是抛砖引玉而已。”郑湜谦逊地说完,目光习惯性地在殿内逡巡一圈。大殿两侧有两个巨大的人工湖,初秋寒冷之际与汤泉殿的温泉水相通,温暖如春。岸旁栽植着绿柳,因殿内温暖,到了九月居然还在抽着嫩芽。薛棠坐在一棵柳树边上,蜜合色折枝花卉妆花斓裙,臂间挽着藕荷色薄纱帔子,含苞待放一般。郑湜思忖片刻,朗声道:“飞絮逐春水,红粉弄蒂桃。”“飞、红”皆在第一个字,与飞花令的规矩严丝合缝,皇帝品度了一番,赞道:“不错,十七郎起了个好头。”郑延龄拿赞许的目光瞥了眼自己的儿子,郑湜却有些心不在焉地坐下,频频望着薛棠。崔毓问道:“前一句与此处柳絮乱舞的景象倒是十分契合,只不过红粉弄蒂桃又是何意?”郑湜笑了笑,并未将薛棠供出来,而是指了指那敲羯鼓的女伎,道:“后半句里的美人,指的自然是这位女郎了。在下抛砖引玉之作,还得请各位多多指教。”“红粉”自然指的是佳人,“弄蒂桃”则指佳人摆弄蒂桃头饰的娇酣模样。这位郑公子果然是长安城风流人物,才能想出如此生动形象的画面来。那女伎见众人看了过来,娇羞地低下头,并朝郑湜抛了个眼波。众人仔细看了看,发现她发髻低垂,只用丝绦系着,并未簪花,想来“蒂桃”只是郑公子凭空想出来的意象而已。蔺湛将这单方面的眉来眼去尽收眼底,眸中浮现一抹戏谑的笑意,喊来一名内监,耳语几句,内监匆匆退下。第二轮鼓声停住时,桂枝到了薛棠的手中。第7章第七章所有目光都聚集过来,薛棠胸有成竹,并不是怎么慌张。除了进士的琼林宴规定必须自己作诗,其余酒令只须吟出符合规定的诗句便可,郑湜这样的才子自然另当别论。薛棠沉吟了一下,道:“酒色朱颜浅,离情飞絮低。”皇帝笑道:“这句子也不错,只不过寄予的情感太压抑了些,是谁作的?”薛棠答道:“回陛下,我是在书中看到的,觉得好便记了下来,只是那诗没有作者。”一旁正在剥葡萄的崔琉抚掌道:“不错,不错,怀宁这句和十七郎哥哥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好像在哪听过呢?”薛棠朝她扯起嘴角笑了笑,当她是耳旁风,“五娘休要取笑我。”“开个玩笑,你这就不高兴了?”崔琉将葡萄扔进嘴里,见她对自己爱理不理的,也不生气,手臂撑着两腮,笑吟吟地看着她,“我向你赔不是喽。”女孩间开玩笑的话,帝后和长公主几人自然没放在心上,但郑湜白皙的脸却微微发红。“怀宁不知道作者是谁,我知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上座传了下来,几人循声望去,只见蔺湛斜倚在圈椅上,一旁的灯树将他衣服上的金线联珠纹照得熠熠生辉,“翰林院的事务太枯燥,容不下才情四溢的十七郎,于是隐姓埋名,出了一本诗集,在长安坊间大为流传,怀宁县主那也有一本,这句诗估计是十七郎作的,是也不是?”他语惊四座,郑延龄搁置在案上的手紧了又紧,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你……是你写的?”郑湜自幼聪颖,才比天高,郑延龄让他进翰林院,下一步其实是想让他担任东宫属官,等蔺湛继位,便可入阁为相。但,郑湜有世家公子和文人的通病,便是不屑权势,郑延龄好不容易让他入仕为官,结果……他小子居然在暗戳戳写情诗?郑延龄一贯云淡风轻的脸终于涨红了一次。“父亲,我……”郑湜立刻站了起来,百忙之中瞥了眼薛棠,见她低着头不在看自己,心中不禁失落至极,只觉得今晚闹了个笑话。郑氏家风甚严,他闲暇时将之前偷作的诗编成诗集,在一次酒宴上偶尔和友人谈起,友人借去一阅,暗地里抄了一份,一传十十传百,怎么会想到在长安城传那么快?郑湜撩袍跪了下来。皇帝擦了擦胡子上因笑喷而沾到的酒,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赶紧起来。延龄也别太苛责十七郎,怀宁,你哪里得来的诗集?什么时候也给朕看看。”汾阳长公主掩嘴笑道:“是我给的,这孩子居然把我也瞒在鼓里呢。”“好事嘛。”皇帝道:“谁说进了翰林院不能作诗,以后写了新作,朕要第一个看。”郑湜松了口气,拜道:“谢陛下。”起身回座,郑延龄的脸色始终未见好转,瞥了眼挑起戳穿这窗窟窿的蔺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储君,真是难伺候。而作为舅舅,他也一直不懂自己这侄子的心思。但他这样直接挑明了真相,皇帝虽然没有发怒,反而兴致更甚,然而,暗中已将郑湜看作是行为轻浮的御用文人,而非以后出将入相的宰执之臣了。自然也难为太子侍读。薛棠受的牵连也不小,对面崔琉看她的目光愈发暧昧起来,就差向全天下布告堂堂怀宁县主与郑家十七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不然怎么如此喜欢他的诗,以致于张口就来呢?她脸颊发烫,郁闷地瞪了眼罪魁祸首,却发现蔺湛也在朝她看来,用口型朝她说“抱歉”脸上却挂着轻蔑和散漫的笑。薛棠移开目光,心不在焉地拿勺子戳了戳化了一半的酥山。戌时一刻,夜色已完全降了下来,一轮单薄的月亮嵌在空中,连洒下的月辉都十分清冷,碧溪湖风平浪静,偶有夜风吹来,杨柳轻拂,扫过湖面时掠起阵阵涟漪,石龛中亮着灯在树丛掩映下显得幽弱破碎。薛棠从宴席上出来,不知不觉便到了这处地方。“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