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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近乎神性的温和。安娜不想看他,翻了个身,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谢菲尔德在她的身边坐下,用手指碰了一下她后颈汗津津的肌肤:“怎么出这么多汗。”安娜闷声闷气地发火说道:“别碰我!”但他真的不碰她了,她又感到了强烈的、酸涩的委屈。她翻过身,红着眼眶瞪着他,鼻子、脸颊和额头都被泪水洗得通红。她似乎有些脱水,总是鲜红娇嫩的嘴唇变得焦干发白。谢菲尔德其实有很多种安慰她的方式,却一种也说不出来。因为在某种意义上,他离地狱也很近。运气不好的话,也许再过几年,他就会变成一座墓碑,所以他实在无法像个年轻人一样,从生死之中抽离出来,说一些毫无意义的安慰话。不过,他也不能说一些残忍的话去刺激她,只能低声劝道:“下去用餐吧。”话音落下,他的手被安娜抓住了。她的手也是红肿的,仿佛手也流了很久的眼泪。她难过地瞪着他,被阳光晒成蜜褐色的皮肤,变得苍白而干燥。她蹙着眉,双唇颤动着,嘶哑而不确定地问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有没有一点儿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儿?”他却答非所问:“下去用餐吧,安娜。”“回答我!”她用力一蹬腿,怒吼着说道,“为什么你连喜欢我都不敢承认?”许久,谢菲尔德的声音才响起:“你这样,我怎么敢承认喜欢你?”她微微张大了嘴:“什么意思?”谢菲尔德眼睛眯成一条缝,近乎冷漠地说道:“安娜,我注定比你早死。如果我们在一起,我死的时候,你也许五十多岁,也许二十多岁。到时候,你的后半生怎么办?你真的能完全忘记我,让其他人来照顾你吗?”安娜被他冷漠强势的语气吓住了。要是以前,她可以不管不顾地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反正她对生死没有概念,不懂死别是什么感受。现在却不行了,她懂了死亡的含义,懂了死别的痛苦。她的勇气被布朗女士的死讯磨蚀了一半,不敢开口了。谢菲尔德叹了一声,掏出手帕,擦掉她脸上的泪与汗,低声说道:“安娜,现在止损还来得及。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爱情这一种感情。我们可以当朋友,当亲人,这样你不用受非议,也不用受死别的折磨。你是个叫人疼爱的女孩,没必要把青春浪费在我的身上。”安娜没有说话。她接过手帕,死死地按在眼睛上,不一会儿,手帕就被浸湿了。谢菲尔德拍了拍她的脑袋,站起身,准备离去。就在这时,她带着哭腔和鼻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想知道……你究竟、你究竟有没有一点儿喜欢我?”他背对着她,没有回头。他的身形是那样高大,那样挺拔,从后面望过去,几乎有些像年轻人。但很可惜,他不是年轻人。永远都不会是年轻人。他说:“安娜,如果我不喜欢你,根本不会在你身上花那么多时间。”说完,他离开了她的卧室。几乎是他离开的那一刻,她就捂着眼睛,嘴唇颤抖着,痛哭出声。是啊,他的时间如此宝贵。如果不喜欢她,他根本没必要留在她的身边,接她上学、放学,像亲人一样呵护她,像情人一样纵容她。他是喜欢她的,甚至可能有一点儿爱她。安娜后悔了,她宁愿他是一个欺骗她感情的老混蛋,至少这样,至少这样,她不会这么难过。为她难过,也为他难过。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谢谢大家的祝福,对啦,如果喜欢这篇文的话,收藏一下我的专栏嘛!!看到了很多新读者,难道你们看到这里还没有爱上我吗!-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0825号患者2个;stay我本色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蓝色山雀关进你的瞳孔、人为刀俎我为五花rou2个;33158443、关情、SaySomething、11月的夜空、Lll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暗夜幽九140瓶;伐木仃子30瓶;藏月、爱丽丝梦游中20瓶;我要回家、夷则、蠃鱼、33158443、寻夏10瓶;Echo阿木7瓶;春泥又护花十全大补药6瓶;陌语、叶神专用打火机、匣漆5瓶;君胤漠4瓶;yz3瓶;小龙女、寒江雪2瓶;羽惑、27894283、非墨妍希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6章凌晨三点钟,安娜终于从死别的悲伤中逃了出来。她嗅到了腋下咸涩的汗味,如同痛苦在身上凝结出的一层痂。安娜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决定先去洗个澡。洗完澡,她用浴巾潦草地擦了擦湿发,换了一条明黄色的睡裙,朝谢菲尔德的卧室走去。她知道现在是半夜,不适合倾诉或谈话,但她白天睡得太久,也哭得太久,必须在夜深人静时,找个温热的活物依靠一下,不然总觉得那些痛苦会重新找上门。她不想再体验一遍流汗又流泪了,那感觉简直像死了一次。安娜像个小幽灵一样,轻飘飘地走到了谢菲尔德的门前。门没有锁,她推开门,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她借着微弱的亮光,走到他的床前,忽然觉得这场面有些像从前——那时,她被梅森太太威胁,走投无路,第一时间也是想到了他。不过,那时的她并不是想向他求助,而是想在身败名裂之前,彻底地占有他一次。一个多月过去,她贪婪了不少,从“彻底地占有他一次”,变成了想要永久地占有他。他却冷漠地告诉她,他们没办法永远地在一起,他注定比她先死,比她先化为一座墓碑。他劝她,不要把青春浪费在他的身上。安娜拽下了床头灯的灯绳。昏黄的灯光顿时充盈了整个房间。她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胳膊肘儿撑在床上,双手托着脸蛋,目不转睛地看着谢菲尔德。他的眼珠在眼皮下转动了一下,没有醒来。他睡着时的五官和清醒时没什么区别,眼窝还是那样深邃,鼻梁还是那样高挺,如同一座冷峻美丽的山峰。他不打鼾,也不说梦话,安静得像苍老却俊美的雕像。她很想吻一吻他的嘴唇,却怕把他吻醒。她轻轻把他的手从被窝里拿了出来,放在灯光下看了看。和大多数男人一样,谢菲尔德的手臂上也长满了浅色的汗毛,他的手却比大多数男人要好看不少,手指细而修长,骨节大而突出。然而,与她的手一对比,就对比出了明显的差距。她想起了树的年轮,皱纹就是他身上的年轮,一道又一道,昭示着他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