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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心机谋算,给宜王提鞋都不配。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气氛正僵凝,远处隐隐又传来传报声:“……神将林擎到——”燕绥目光一缩。“林擎回京了?”李相垂目道:“是,回殿下,陛下病前,正好下旨,召神将林擎回京述职。陛下说,近年边境尚算安定,林帅多年未归,也该回来休养几日,见见天京风物。并特旨允许林帅携带近卫,以示恩宠。”燕绥目光又缩了缩。单一令忽然道:“殿下与林帅也多年未见了,正好今日景仁宫遇上,也便……”燕绥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方才本王提到了陛下这病得蹊跷,要查问之前脉案和当时陛下饮食用具等诸事,此事紧急,耽搁不得,本王这便去办了。”说完也不待众人回答,转身便走。他这一出来得突然,众人愕然,太子转头去看皇后,皇后神色犹豫,正要开口,忽然榻上人咳嗽一声,又一声。众人都惊住,永裕帝已经好几日未曾发声,都急忙去看。燕绥脚步一停,但依旧没有回头,随即又抬步。然而此时,被众人围住的永裕帝,忽然嘶哑发声:“老三……”燕绥脚步又一顿。“绥儿……”这一声更低,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带着油尽灯枯之人独有的虚弱。燕绥手指一颤。这称呼暌违二十余年。依稀还是三岁之前,父皇这么喊过他。那时候他不得母妃喜欢,林飞白也进了宫,得母妃全心宠爱,他这个正牌皇子,倒像个添头。皇宫中人最势利,眼见着便怠慢了他,还有一次,太监送来给他盥洗的水是冷的,正巧被父皇撞见,那个小太监当即被打死,而父皇当着众人的面,把他抱在膝上,喂他吃了一盘花生,喊他“绥儿。”燕家皇族祖训,抱孙不抱子,做父皇的,向来不给儿子太多宠爱,父皇性情慈和,是个例外,但一般也遵循这些规矩,唯独他是例外中的例外。他一直记得,那盘花生,又大又脆又香。第三声呼唤一直没出口,取而代之是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燕绥背对着床榻,从景仁宫的虚掩的殿门看出去,前方琉璃重檐上挑着的一轮残阳,虽然硕大红艳,但转眼便要落了。因此努力而不甘地,烧了一天的灼灼红霞。红霞下,未着盔甲,一身散淡的林擎,匆匆而来。两人目光相撞,林擎挑起一边眉毛,有点意外,燕绥没有表情。然后他转身。既然已经遇上了,那就这样吧。床榻前,皇帝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并且不理会皇后的殷殷劝阻,努力地要起身,一双瘦骨嶙峋的手,颤颤伸向燕绥的方向。李相和单一令对视一眼,心想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是太久没见到最宠爱的儿子的心切,还是有别的用意?如果是别的用意,那今天很可能就会出大事。本朝诸臣,大多还是拥戴正统。太子并无大过,继位天经地义。李相按住了心口,单一令脸色发白。临终改立,是要血流成河的!太子的脸色已经白了,宽袖下双手微微颤抖,皇后一直盯着皇帝的脸,良久,咬牙按住了太子的手,转头对着燕绥微笑道:“老三,陛下叫你呢。”燕绥慢慢地走过来。太子的颤抖更厉害了,手慢慢地伸向袖子里,皇后捏紧了他的手,李相和单一令对视一眼,李相示意所有人都下去,自己不动声色上前一步,单一令则慢慢退出,准备招呼带兵守在殿外的姚太尉,随时注意着殿内的一切动静。而此时皇帝忽然道:“宣……宣林擎。”林擎本来正在殿门外磕头,皇帝这一宣,所有人又是一怔,一时气氛更加紧张。这个时候再宣统兵大将入殿,很有可能是为新帝设下安邦武辅,意义非同小可。步声橐橐,林擎进殿来。太子已经不抖了,整个人僵硬地坐在那里,皇后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住了他想要的所有动作。但她也慢慢地放开了手,眼底闪过一丝绝望之色。燕绥加上林擎,真要想做什么,这殿内,没有人能抗衡了。陛下想要干什么!难道真的……不管这殿中人怎么想,燕绥已经到了榻前,林擎也已经站到了榻下。太子和皇后一人坐在榻的一边,皇帝在她们中间艰难地伸手够着燕绥,燕绥这才对两人看看,一偏头。他向来就有这种不发一言而气死人的本事,只一个示意滚出去的动作,就让太子浑身猛然一颤,拼命压抑的愤怒惊惧瞬间便要爆发——皇帝忽然道:“你们——先下去——都——下去——”皇后:“陛下!!!”声音哀恳凄切,宛若啼血。皇帝:“下——去——”太子:“不!我不!凭什么!凭什么——”他忽然扑上去,就要去抓他父皇的领口,“父皇!你不是!你不是要改立太子是不是!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燕绥手指一动,却最终停住。林擎目光一闪,也没动。却忽然有人扑上去,扑在皇帝身上,转头就是一耳光,扇在太子脸上,声响清脆。“你疯了!”皇后声音难得这么尖利,“陛下久未见老三,让他过来诉诉父子衷情而已,你发什么失心疯!”太子被扇得头一偏,和皇后目光一对,被她眼神中的警告之意所惊,捂着脸不动了。半晌,他转身,随着母后,向皇帝行礼,退出帘幕。李相垂头跟在后面,心想若是太子能继位,这位怕不又是一位垂帘太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林擎和燕绥。吱嘎一声,最后一个出去的人,将殿门关上了。而殿外有军靴马剌撞击清脆之声。燕绥缓缓在榻边坐了下来,看着父亲枯槁的颜容。半晌他道:“爹,你如何就这样了?”皇帝凝视着他,眼神复杂,轻轻地道:“……这几年,你去了哪里?”“去解毒。”燕绥道,“您知道不?我这胎里毒,到今日终于解了,您欢喜不?”皇帝眼神露出一丝疑惑,“老三,你什么时候……中了毒?”燕绥笑起来,“爹啊,想不到您都这样了,这脑子,还是如此清醒呢。也是,不清醒,如何能掌控这御宇八方,又用着我的人,又压着我的人呢。”皇帝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