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H市是一座内陆小城,虽然年代久远颇有历史底蕴，但经济发展速度比不上沿海城市，这座小城很大程度上保持了岁月的沧桑，市区并不大。翟耀扬被芽儿的肚子给吓到了，这一路,车开的足够稳当，顺路还偶尔简单介绍一下夜色下的小城。但从火车站到家属院,用了还不到二十分钟。等翟耀扬又下楼把硬塞到后备箱的那几个行李箱全拖回家时，仨老太太和杜妈早已经草草打量了好几遍这间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其实，翟奶奶不是第一次来H市,芽儿刚念大学那年的暑假,老太太就曾跟翟妈过来相看王英。不过，那时候，翟耀扬还是一位普通的基层干部，住的宿舍也是以前的老房子，面积倒是不小，但是不比这栋新家属楼整洁亮堂。别说仨老太太了，杜妈也没当自己是外人，进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参观这个小家，试图从点滴的细节上了解翟耀扬的日常生活。至于芽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火车上的血腥味太浓了，平时从不晕车的自己竟有些晕车反胃。手里捧着一杯热水，抱着靠枕窝在沙发里看杜妈和仨老太太如入无人之境！其实，仨老太太和杜妈的心思一样，越是不在身边，越是牵肠挂肚。说实话，房间拾掇的很干净整洁，房间铺的青色的地板砖拖的锃亮，靠近厨房的餐桌上也没摆着什么残羹冷炙。不大的小客厅用沙发和茶几隔出来一处待客室。卧室床单整洁，窗明几净……就是主卧和小书房放了两张双人床和一张单人床，看着有些拥挤！但是因为家里没有女主人，拥挤偏又冷清，总觉得少了居家过日子的平淡温馨。打量了一圈下来，翟奶奶突然鼻子一酸，替大孙子心疼起来了！每天晚上下班回家，迎接他的就是满室冷清，连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有人嘘寒问暖，热茶热饭了！翟耀扬把几个行李箱全靠墙放好，才发现刚才还在兴冲冲参观房间的仨老太太和杜妈她们的情绪有些低落，莫名的看了一眼芽儿。芽儿故意凶巴巴的瞪了翟耀扬一眼，何尝不也在替他心疼！翟耀扬有些莫名，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鼻子道，“奶奶，婶子，芽儿，你们是先歇一会，还是我先带你们去吃晚饭！家属院外面新开了一家家常菜馆，味道很不错！”翟奶奶早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刚检查完洗衣机，见里面没有脏衣服，正转悠到厨房。见角落里堆着米啊面的，打开冰箱，菜蔬鱼rou装的满满当当，唯独让人心酸的是包装袋都没来得及撕开呢，一看就是刚买回来的！虽然翟耀扬离婚后的日子过的看着井井有条，但在老人眼里压根不是这么回事。比起京城的那几个小子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孩子过的简直是冷锅凉灶的苦日子！听翟耀扬问，见芽儿进屋后一直懒洋洋的跟猫咪似的窝在沙发里，翟奶奶极力掩饰好自己的失态，摆摆手，“行了！都坐了一天火车了，我们也懒得动弹了！家里也有现成的，等会我们自己在家随便做些吃的就行了！你赶紧去忙你的吧，也不知道小海和冯凯他们那边安顿好了没有？”杜奶奶和王奶奶也连连点头，还真没什么胃口！在杭州呆了三天，一日三餐的下馆子，虽说芽儿带着去的都是招牌饭馆，但在外面吃多了，饶是山珍海味吃着也是千篇一律的味道，还真没有在家随便炒个小菜吃的香！见仨老太太还有芽儿精神头都不大足，翟耀扬也不强求。不过，到底开车去了附近的熟食店买了一些新鲜的熟食送回来，才离开。也幸亏翟耀扬买了两份熟食回来！歇息够了，老太太们把有些蔫吧的小青菜都摘好，淘好米蒸上米饭，准备等米饭熟了，再下锅炒两盘素菜，才发现厨房有花椒八角这些调料，偏偏没找到油桶和盐袋子！也不能说没油桶，在角落里还真翻出来一个，可惜是空的！倒了半天也没倒出一滴来，还不够油油锅底的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家谁也没吃白煮青菜的癖好！这人生地不熟的，芽儿要出去买，谁也不放心！幸好，刚才翟耀扬拖上来的几个行李箱里，有老太太们专门给翟耀扬从家捎的东西。瓶瓶罐罐翻腾出来，弄两碟腌菜，一小碗牛rou酱，把熟食切盘，勉强凑活一顿！没盐没糖也做不了汤，杜妈突然灵机一动一拍脑门，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一罐子奶粉，是杜妈特意给芽儿带的！芽儿啼笑皆非的看着杜妈忙活，把冲好的牛奶拿到饭桌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饿坏了，还是带来的腌菜和牛rou酱有家的味道，桔黄的灯光下，祖孙三代娘五个围着饭桌吃的也挺香！王奶奶学着老爷子们在家用馒头夹牛rou酱的吃法，舀了一勺牛rou酱在米饭里拌了拌，看着油亮红艳，吃起来喷香，顿时乐了，“还别说，好几天没吃这个味了，还挺开胃！”“这倒是！”杜奶奶的胃口似乎也不错，正好看见杜妈帮怀孕后食量大增芽儿又盛了一碗米饭，再一想耀扬比耀辉还大两岁呢，确孤家寡人一个，心情不由有些低落。筷子也慢了下来，蹙眉对翟奶奶道，“老jiejie，咱们得催着耀扬赶紧给自己找一个伴！他平时工作那么忙，偏偏整天冷锅凉灶的，时间长了，再好的身子骨也熬坏了！”这孩子这么些年一直不在身边，眼下日子有过的太冷清，清冷的让人心疼！翟奶奶给芽儿夹的酱鸭腿吧嗒一声掉到芽儿碗里，见杜奶奶和王奶奶她们满脸忧心，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也着急啊！可夫妻缘分就跟两个独一无二的半圆似的，凑合不得！我也不舍得逼他！”听出来翟奶奶话里有话，说的是已经离婚的王英，客厅里的气氛顿时低落下来！杜奶奶张张嘴，最后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很明显，到现在还没琢磨明白两人离婚的根本原因！越是这样，越替翟耀扬心疼！别说老太太们了，就是在杜妈眼里，翟耀扬绝对是顶好顶好的孩子。脾气和煦如风，细心体贴，无论是品行还是相貌，都是顶呱呱。杜妈压根想不通，平时看着翟耀扬和王英小两口过的挺不错的，怎么就突然离婚了！这其中原委，杜妈虽然不大清楚，但心里不自觉的就倾向于原因出在王英身上！要是自己还有一个闺女，杜妈肯定也把翟耀扬抢回家当女婿！因为这个话题，这顿晚饭吃的略显压抑。为了调节气氛，约莫着成了脱缰野马的老爷子们也应该回旅馆了，芽儿给他们打电话！果不其然，老爷子们这一日过的可谓丰富多彩，雨中垂钓，漫步苏堤，电话开了免提，听着电话那头的眉飞色舞，仨老太太又气又笑。好容易挂断电话，不大会杜爹又偷偷打过来，是私底下跟老太太们和芽儿告状的！听杜爹絮絮叨叨了半天今天这一天过的鸡飞狗跳，仨老太太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家里没有女主人，老太太们也不用等翟耀扬回来安排怎么住，芽儿跟杜妈就住书房，仨老太太住在主卧。至于床单被褥，翟耀扬昨天晚上都已经铺好的，也不用老太太们在翻箱倒柜的找了！但是仨老太太和杜妈心疼翟耀扬的单身生活，初来乍到又没有什么睡意，更闲不住，杜妈淘了一块抹布，这儿擦擦，那儿抹抹，角角落落，给昨天晚上翟耀扬的临时大扫除重新返工。老太太们把两个大行李箱里给翟耀扬带的吃的穿的用的一样样拿出来摆好，见衣橱里翟耀扬冬天衣的服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大衣毛衫胡乱放着，衬衣虽然洗的还算干净，但皱巴巴的，老太太们心口又涌出淡淡的腾讯，手脚麻溜的该叠的叠，该熨的熨。这初到H市的第一个晚上，差点没成了劳动大会！至于芽儿，被老太太们态度坚决的撵到床上休息。今天下午火车上，那位姓何的产妇突然意外早产，多少给老太太们和杜妈留下一些阴影。厨房里、客厅里还有隔壁主卧忙的一片热火朝天，先不说芽儿不困，就是想打瞌睡，估计也睡不着。小书房本来就不大，两侧那两架大书架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又硬塞进来一张双人床，书桌就被挪到窗台下，紧挨着床尾。芽儿当然不会乱动书桌上的文件，倒是从书架上找到一本本地的县志。以前听翟耀扬大概介绍过H市附近的气候地貌，再看翻看县志，隐约多了一些新的想法！随手在书桌上抽出几张草稿纸，胡乱的随笔记下。晚上九点多，翟耀扬才回来，还带着杜皓宇、郭小海还有冯凯！杜皓宇他们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还不怎么觉得，倒是翟耀扬用钥匙打开门，眼睛差点没有被灯光下锃亮的地板砖和明净的几乎反光的饭桌和茶几晃花眼，就连门口凌乱的鞋架也摆的整整齐齐。不用猜，翟耀扬也知道是谁收拾的，突然觉得眼眶一热！听见动静，仨老太太从卧室里出来，一看四个大小伙子虽然没喝醉，但赤红着脸膛，不由满脸嫌弃的笑骂了一句。杜皓宇他们当然嘻嘻哈哈的进厨房自己倒水喝，而翟耀扬环顾哪怕同样的摆设却格外温馨的房间，多少有些失态。见翟耀扬神情里难免有两分腼腆，翟奶奶原先虽然说了不干涉翟耀扬的婚姻，见状，也忍不住念叨了一句，“耀扬，别整天只记得工作，给自己找一个伴！我和你爷爷还等着抱重孙子呢！”一向稳重的翟耀扬把感动珍藏在心底，难得学芽儿撒娇的本事，张开双臂把另外两位点头附和的老太太也一起拥进怀里，朝脱了外套腹部隆起更加明显的芽儿努了努嘴，“奶奶，这不是有耀辉和芽儿嘛！他俩这么争气，到时候随便送给我一个不就行了！”芽儿柳眉一弯，星眸熠熠生辉，脆声嗔道，“耀扬哥，你这话可别让爷爷他们听到了！我的肚子早瓜分完毕，剩多粥少，这还不够呢！”郭小海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芽儿这句威胁，生怕不够热闹，绘声绘色讲起知道芽儿怀了四胞胎的那几天，家里是何等的刀光剑影！翟耀扬也是为了敷衍老太太们随口一提，生怕这话传到老爷子们耳里，赶紧改了话题，“芽儿，这几天的行程已经基本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几方一起坐下来敲定具体合作细节！你要想听一听，就跟小海他们一起！要是不喜欢，就在家呆着！不过，下午可能要去位于附近郊区的厂房选址参观！规划图参照了你的意见，已经打好了地基，但没正式动工，要不你一起去过过目？”“行！不过，上午我就不参与了！”谈到正事，芽儿俏脸也严肃起来。随之话题一转，把手里还拿着的县志递给翟耀扬，“耀扬哥，刚才我胡乱翻了一下本地的县志，模糊有一些新的想法！”“哦！”不说翟耀扬，就连杜皓宇和冯凯他们也顿时眼睛放光！芽儿看了一眼字迹潦草的草稿纸，心里斟酌措辞，正要挪步茶几旁跟翟耀扬他们简单的解释一下，客厅的挂钟突然响了。仨老太太一看时针都已经指向十点了，也不管兄妹要商量什么大事，直接打断，“行了，时间不早了，有事情你们兄妹改天再商量！”翟耀扬他们虽然好奇，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全家上下只有一个原则，一切都要为芽儿的肚子让步，一切以芽儿的肚子为准！见翟耀扬他们几个令行禁止，准备离开去招待所休息，芽儿有些哭笑不得，本来也是自己随意一个念头，简单说起来就三五句的事儿！芽儿指了指县志上折页的地方，“耀扬哥，我看过县志，其实H市附近的气候环境除了典型的酸性土壤适合种茶外，也适合一些花卉作物！合作产品当中因为也涉及到古方美容产品，物尽其用，很多花卉同样也可以入药……”因为约瑟他们一方给了自己最大的产品自主权，什么产品基本掌握在自己手里，芽儿也会突发奇想有了这么一个提议！虽然已经确定了十几种主打产品，但脑海里配方众多，芽儿也有些千头万绪，“其实，就连有些水果同样也可以入药……”说到这儿，芽儿自己也笑了，又从翟耀扬手里把县志要了回来，“算了，一口也吃不成胖子，还是慢慢来吧！就当我刚才没说！”术业有专攻，芽儿随口一提，倒是翟耀扬他们灵光一闪，思路大为松动，却也知道不急于一时半刻的。不过，这也足够他们琢磨一晚上的了。第二天早晨，同样也住到招待所去了的翟耀扬特意买了早饭送过来，对没时间陪着老太太们在附近转一转表示了最大的歉意。老太太们也不需要翟耀扬跑前跑后的陪着，就跟在京城一样随意，吃过早饭，换洗的衣服洗好晒上，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想到家里缺油少盐，老太太们挎上零钱包，准备在附近逛一逛！芽儿在家呆的也没意思，趿拉上特意拜托李爷爷信手涂鸦的帆布鞋，一头青丝披着，挎着老太太们的胳膊准备一起出去。这边刚打开门，跟约好了似的，对面的房门也从里面打开了，两边直接碰了一个面对面！H市有三位副市长，住在对面的是一位郑姓副市长。要知道，后勤人员给领导分配房子的时候，也是有多方面考量的，绝对不会把政见不合的领导安排住在对门。住在对门的那位郑姓副市长虽然年长不少，但跟翟耀扬政见相投，私交不错。郑副市长的妻子柳月华干脆夫唱妇随，平时在生活上也挺关心住在对门的翟市长！见翟市长家里突然出来老少五人，一看就是一家人。毕竟是女人，柳月华一眼注意的就是老少五人的气质容貌。小姑娘看着年纪并不大，精致如玉，眉眼如画，桃红色的运动装穿在她身上，衬托得人比花娇，青春洋溢！旁边这位跟小姑娘眉眼有三分相似，不过，年纪看着也就三十多岁，黑色长裤米色中长款风衣，气质温婉。至于三位年长的烫着时髦的小卷发，气度雍容温和，肌肤红润光滑，眼角隐约才有几道鱼尾纹，看着也就五十来岁。柳月华自诩一向看人很准，这三位老太太绝对不止这个年纪，她们身上有一种岁月沉淀的温和从容。那位肩上披了一件深紫色披肩优雅雍容的老太太看着还十分面善，柳月华有些迟疑的打招呼道，“你们好！你们是翟市长的？”翟市长平时很晚才下班，这两天傍晚家里似乎动静不小！见柳月华狭长的丹凤眼里写满了困惑，翟奶奶微微一笑，也打招呼道，“你好！我是翟耀扬的奶奶，过来看看孩子！”柳月华一直在琢磨三位老太太的年纪，一听是奶奶辈分的，顿时有些诚惶诚恐，恭恭敬敬的微微躬身，自我介绍道，“您老好！我叫柳月华，是翟市长同事的爱人！”见老人笑起来慈眉善目，柳月华也控制不住好奇心，狐疑的看了其他几位一眼，“这几位是？听柳月华问的虽然有些莽撞，但眼神清明，再说了，也没什么不能对人言的！翟奶奶当下也没多想，指着杜奶奶她们介绍道，“这两位是亲家奶奶，这位是亲家，这小丫头是我小孙媳妇！”说到这小丫头时，翟奶奶突然伸手给了芽儿脑门一下，小动作亲昵无间，疼惜之情不用言表。见楼上也有人下来，怕挡到人家的路，翟奶奶笑笑，杜妈赶紧锁好门，下楼。谁也没注意到在前面带路的柳月华眼神有些闪烁，脸上写满了狐疑！更没看到楼上下楼的两位面相精明高傲的中年女同志有意放慢了脚步，看着前面楼梯上一行人，窃窃私语，脸上写满了八卦与打量！亲家奶奶？小孙媳妇？的确，看着年纪跟翟市长相差不少……翟奶奶压根没想过，自己随意一句话会引起别人诸多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