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有时候,会错情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儿。刚才在马路对面从公交车上下来，何朝东就看到郑副市长的妻子跟那几位老少说笑。再一联想昨天晚上在火车站，看到的那辆车很是眼熟，背影也似曾相识,何朝东直觉的认为这事有点像“大水冲了龙王庙”！说来也是缘分，昨天下午在火车上救了女儿外孙的一家人竟是郑副市长家的亲戚。人们常说，救命之恩无以回报。何朝东就何胜男一个女儿，平时视若珍宝,难得偶遇女儿的贵人,何朝东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况且，这老少五人气质出众，尤其是这位小姑娘更是灵气逼人,何朝东心里转的飞快,忍不住琢磨听说郑副市长出身贫寒，他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门有底蕴的亲戚？但何朝东那张威严的国字脸上的笑意十分真诚熟络，微微躬身十分恭谨的跟仨老太太握手致谢，“明远昨天回来就跟我们讲了，胜男产子过程万分凶险，多亏了你们伸手帮忙！昨天傍晚在火车站太匆忙，我一直没机会道谢！没想到这么有缘分，竟然又碰上了！”站在旁边的李明远神色也十分激动，本以为萍水相逢了，没想到才一个晚上又碰到了她们一家！性情有些腼腆的李明远念念叨叨的，也在旁边再三跟杜妈和芽儿道谢。见翁婿二人如此郑重，倒是翟奶奶她们和芽儿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但对方真诚的谢意让人心生愉悦，翟奶奶摆摆手，笑道，“不用谢，不用谢！不过举手之劳罢了，那时候任谁看到也会伸手帮一把！”杜奶奶瞥了一眼刚当上爸爸兴奋的有些手舞足蹈的李明远，也笑眯眯的回了一句道，“就是，搭把手的事儿不值一提！对了，小何和孩子都还好吗？这会还应该在医院吧？我们还要在H市呆上几天，哪天有时间去看她和小宝宝！”“托您们的福，她们母子很好，今天再观察一天，明天就能出院了！”提到女儿和外孙，何朝东五官瞬间柔和下来，饱含感激的道歉道，“其实，应该是我跟妻子上门郑重道谢才对！可惜，一直不知道您们在H市的落脚点！”说到这儿，何朝东表情揶揄，看了一眼在一旁显得不好意思的柳月华，突然又朗声笑道，“说起来也是缘分！我跟老郑和小柳他们夫妻就住在同一个大院！要是早知道您们是小柳家的贵客，昨天晚上我就登门道谢了！”老郑是谁？仨老太太和杜妈听的一头雾水，表情有些错愕，看到就站在旁边的柳月华，才反应过来！刚才柳月华留的她丈夫办公室电话号码的纸条，可不就是姓郑？弄清楚其中原委，仨老太太有些忍俊不禁，敢情闹了半天，他们翁婿俩还是给弄错了？倒是杜妈和芽儿一直没忽略柳月华纠结的表情，心里十分纳闷！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这里头难道有什么事儿？柳月华也注意到了杜妈和芽儿脸上的狐疑，心里苦笑一声，纠结的看看不知情的双方，纵使心有千窍，也不该怎么开口。早知道，刚才自己就不该停步！明明是初春的上午，柳月华觉得自己好像晒得有些头晕。尤其是听到何书记果不其然把人家误认成自家亲戚了，嘴角一抽，表情僵硬，神色更不自然了！柳月华倒是很想跟鸵鸟似的把自己埋到沙堆里！但是没有把别人家的亲人当成自家的理儿，柳月华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快刀斩乱麻介绍道，“何书记，您可认错人了！她们是翟市长的亲人，刚才我们正好一起出来，翟家奶奶她们想在附近转一转，我帮忙指指路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老师的人嘴皮子都利索，再加上柳月华平时也是一个爽快人，一番话下来中间没带喘口气的，说的又快又急。说完，压根没敢看何书记到底是什么表情，冲芽儿她们笑的时候，眼神也有些飘忽游移！要不是担心何书记以后给自己穿小鞋，柳月华恨不得一走了之！而何朝东的反应也在柳月华的意料当中，翟市长这三个字仿佛冰桶，咣当浇在头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翟耀扬这个市长说不上是何朝东心底的一根刺，但绝对是他心中一个结！说起来，两人还真没什么深仇大恨，共事也有几年了，甚至连真正意义上的口角争执都没发生过。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碰上了，该笑呵呵打招呼的打招呼，该寒暄客套的寒暄客套，工作上也是该配合的配合！但两人仿佛是天生气场不合似的！其实，何朝东打心眼里也挺欣赏翟耀扬的人品和能力的，尽管年纪轻轻，但手腕强硬，雷厉风行！但到底不是出生在一个年代的人，政见上有很大不同。何朝东一向的工作作风是稳扎稳打，有时候不求有功但求无措。但翟耀扬锐意进取，有时候更喜欢剑走偏锋！说白了，政见和性格不同罢了！但因政见不合，涉及到市委日常工作，两人仿佛打上了擂台。翟耀扬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市委会议上多次公开否决何朝东的一些工作提议，周围也渐渐聚拢了市里的一些年轻的基层干部。何朝东又不是圣人，不心生芥蒂才怪呢！再说了，身边再有人经常挑拨一下，两人之间也确实存在着竞争关系，时间长了，偏见就产生了，就像是针尖对麦芒！何朝东心里何尝不清楚，翟市长虽然工作上跟自己针锋相对，但私下还是给予了自己很大的尊重。翟耀扬这人心怀坦荡，倒是自己不够大气，工作上偶尔也会使小绊子，很多时候，翟市长也不过是一笑了之。电光火石间，心绪复杂的何朝东也表现在脸上，复杂纠结的表情虽然一闪而逝，但还是被翟奶奶捕捉到了，心里多少有些明悟。其实，就连杜妈和芽儿也看到了何朝东脸上一纵即逝的僵硬和尴尬。平时在家里，谁也没特意跟杜妈念叨这些，一时间杜妈满脑子的官司。见李明远笑的也似乎有些纠结，杜妈更是一头雾水！温室里的花朵可经不起狂风骤雨的磨练！杜爷爷他们虽然很疼芽儿，更是视若心肝，但从来没想过把芽儿当成温室里的花朵圈养起。知道自家芽儿生就一副玲珑心窍，老爷子他们给芽儿上的唯一课堂就是人生的哲学，掰开了揉碎了给芽儿讲人性的复杂，言传身教教给芽儿什么是豁达坦然。从何朝东翁婿二人的失态，再一联想柳月华刚才的异样，芽儿顿悟！一老一少若有所思的眼神如芒在背，何朝东不由一凛，赶紧收敛脸上的异样，再一次朗声笑道，“瞧我，敢情谢了半天还弄错了！刚才看见您们和小柳聊的很开心，就想当然了！我就说吗，看着老太太您十分面善，原来是小翟的长辈！”何朝东这一笑之间的自我调侃，再自然不过。到底不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楞头小子，何朝东脸上再也不见任何异样。杜妈心里杜有些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而何朝东早已经谈笑自若，十分感兴趣的看了一眼一身桃红色运动装格外清妍灵动小姑娘，好奇的问道，“那你就是杜萱瑾小同志了吧？这次过来是为了投资项目来的吧？”芽儿落落大方的倏尔一笑，“何书记，您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何朝东就何胜男一个女儿，平时十分喜欢乖巧贴心的小姑娘。尤其是自己眼前的这位，眉眼如画，心思剔透，何朝东被那莞尔一笑笑的心软，“别喊何书记了，喊何叔叔吧！”但这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这小姑娘的眼神太清亮澄澈，何朝东不敢保证人家没看透自己刚才的失态！说心里话，何朝东压根没想到，女儿和女婿心心念念的贵人竟然是翟市长的家人。欠了人家这么一份大人情，该拿什么还！想到这儿，何朝东心里跟长了毛似的，正好不远处有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您们这是打算要出去逛一逛吗？那时间不早了，正好车来了，赶紧上车吧！今天晚上，我和妻子亲自登门到小翟那边道谢！”施恩莫望报，翟奶奶她们也懒得多想何朝东的尴尬，正好公交车来了，谢过了热心的柳月华，跟何朝东翁婿招手后，就上车离开了。徒留心情纠结的何朝东翁婿二人，还有站立不安的柳月华！乌龙都解开了，柳月华哪还敢看何书记心情如何，假意看了看手表，顿时满脸焦急道，“何书记，时间不早了，我等会还有课，我得赶车去学校了！”说完，压根不等何朝东有什么反应，拎着皮包匆匆跑到马路对面赶公交车！李明远虽然不是何家的倒插门女婿，但是因为工作地点离H市比较近，倒是跟何朝东这个岳父挺亲近。工作上的事儿，何朝东不愿意跟妻女讲，偶尔朝女婿念叨两句。李明远多少也知道岳父这个书记跟翟市长不大对付，但妻子和儿子的命偏偏是翟市长的亲人救的。见岳父面无表情的盯着已经驶远了的公交车，李明远犹豫着突然问道，“爸，我们……”何朝东回过神来，瞪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女婿，皱眉道，“中午你去医院送饭后，让你妈抽空去去商场买一些贵重的礼品！晚上，我跟你妈去翟市长家里跟人家道谢！”昨天不知道也就罢了，已经知道是翟市长的家人，自己再不去道谢就有些失礼了！“哎！”李明远迟疑了片刻后，答应的格外简洁干脆！听的出来女婿心情十分欢快，何朝东不由蹙眉，但见女婿神采飞扬，到底没说什么！自己以前不就因为女性心思简单，秉性正直，又知恩图报，才放心把女儿交到他手里！老太太她们和芽儿自是不关心这翁婿两人如何打机锋，更不知道关于那句小孙媳妇的流言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在市委家属院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会，老太太们和芽儿正随意闲逛，翟奶奶以前曾来过这边，市区又不大，逛到了商场那边，很快兵分两路。老太太逛商场，帮翟耀扬置办贴身衣物，杜妈和芽儿逛附近的菜市场。购物是女人的天性，不分老幼！中午回到家属院的时候，杜妈和老太太们手里已经提着大包小包！倒是芽儿，再怎么要求，手里也只拎了一包贴身内衣的袋子。购物是一件让人心生愉悦的事儿，本来，正说说笑笑你，但脚刚踏进家属院，别说感官一向敏锐的芽儿了，就连平时心无旁骛的杜奶奶也觉得心里刺挠的慌。平头老百姓眼里本该肃穆安静的市委家属大院，今天似乎格外热闹。翟耀扬住的家属楼在家属院正中间，但沿着青砖小路过去也不过两百多米，但这一路上，三三两两的竟然遇到了十几拨热情打招呼的阿姨大妈。人们常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杜奶奶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些人怎么一看到自家芽儿，眼神就亮的发光，跟狼看到rou似的！日头都挂在正中央了，这大中午的，不赶紧回家做饭，这么多七姑八婆的在宿舍楼下溜达什么？杜妈也察觉到家属院里的这些人热情的视线里似乎有一些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勉强笑着偶尔敷衍两句不知道谁打得招呼，但身子和翟奶奶她们隐隐挡在芽儿跟前。因为长得漂亮，芽儿早习惯了众人的目光。但这么‘万众瞩目’，这应该还是第一次。一道道隐晦的眼神里有好奇的打量，也有很多让芽儿烦躁的情绪。见老太太们和杜妈也笑的勉强，芽儿眼神清凌凌的打量了一圈，直到把人看的理亏的转过头去，芽儿才神色自若的张开双臂拥着老太太们回家。望着消失在楼道里娉婷窈窕的背影，鼻端仿佛还有一丝冷幽的浅香残留，众人才从刚才的惊艳中回过神来。由远及近，在附近等了一上午就为了看看庐山真面目的众人，三三两两渐渐扎堆在一号宿舍楼前不远处的空地上，估计整个市委家属院的七姑八婆们都凑到这儿来了。极力压下那双清凌凌妙目望过来的压迫感，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长松了一口气。当下就有人小声嘀咕，“早晨听人家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夸大其词呢，没想到真的漂亮！”“可不是！关键是人家那周身的气质，不是小家碧玉能熏陶出来的！一颦一嗔，任谁也得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比小王强多了！”闻言，众人下意识的看了一下位于三楼的单元，纷纷点头。确实如此，谁家有这么漂亮的闺女做梦都能笑醒，就是气势太足了一些，清凌凌的妙目扫过来比自家男人在家瞪人时还让人心里打鼓！突然，一位年约五十来岁精明富态的老大妈神神秘秘的朝众人招招手，见大家都好奇的凑过来，压低嗓门，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那闺女似乎怀孕了！”吸！众人顿时倒吸一口长气！大白天的，有这个闲工夫碎嘴八卦的都是年约四五十岁的家庭主妇，大都是过来人了，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当下就有人点头，那姑娘腿长腰细，刚才偷看人家时也没太注意，但仔细想想，肚子似乎有些显怀了！突然又有人插了一句，“那，翟市长岂不是？”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听明白了弦外之音，对啊，翟市长跟小王年前刚离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