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微光
耳边一切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千玖的视野满目苍白,仅存的光亮只剩下那个女孩的唇瓣含笑,神色平静,金发轻拂,墨黑的眸色湮灭了流光，在黄昏下模糊了世界上所有的色彩。当那双眸子向千玖的位置移过来时，她下意识的想退后一步逃离,脚却像是被定住了，浑身僵硬。她们那样相似,相似的面容，相似的发色。千玖仿佛回到多年前的那一天,身上的力气渐渐消失,麻木的痛觉一波一波成了习惯,直至那声婴儿的啼哭让她一阵轻松。二十年的光阴,那时沙耶还那么小,小小的一双手就可以抱完,眼睛睁不开只能眯出一条缝，隐隐透出黑色的眸子，头上金色琐碎的发还没指甲盖长，单薄白皙的皮肤，憋气后红润的面庞，小小的身躯柔柔嫩嫩，脆弱而软糯。而现在，她已经那么大了。沙耶身上流淌着的血液，是她和他生命的延续。那时的Dysis拼尽所有换来沙耶的降临，所有的期许和祝愿，所有的期盼和关爱，所有的疼宠和眷念，全都留给了她。我那么爱你，沙耶，但是还是抱歉，还有好多好多抱歉要说，还有更多更多的我爱你要说。我的宝贝，你是我的所有。我将我的生命给你，只请你幸福。那时候的Dysis所思所想都只留下了这些，甚至连分毫也没有再分出去。包括Reborn。不能陪着你成长，不能看着你快乐，不能参与你的未来，非常非常抱歉，连去看你的勇气都被卑劣的借口埋没，你会厌恶这样的我吧。只是我还是那么爱你，从未改变。“沙耶……”仿佛那简单的音节划破了声带，千玖不自觉的沙哑呢喃，神色上情绪太多反而交织成了空白，疼痛蔓延，在安静的氛围中那样轻微的声音也好似被无限放大。她们四目相对，天空和深渊的色彩，跨越了万丈的距离相遇。“哎？怎么这么像……可是那个看起来小很多……”沢田纲吉下意识的开口，一只手颤抖地指着沙耶又看向千玖，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棕色的眸中满是诧异。他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僵持的气氛，巴利安的人也将注意力从千玖身上放回到拥有戒指的沢田纲吉等人身上。只除了沙耶，她的目光依旧望向千玖的方向，安安静静的样子，然后她从高坡上跳了下来，一步一步的走向千玖。她肩膀上的六子抖动了一下，然后跃到了地面上，没有再跟着沙耶走，只是远远的趴在原地看着。Reborn往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按了按帽檐，收回视线，他看向Xanxus等人。只是他周身的气氛忽然莫测下来，离他不远的沢田纲吉打了个寒颤。“出来了啊，没想到还会有见面的一天……Xanxus。”Reborn平静的说，黑色的眸子淡淡的，却硬生生挤出危险的警告。Xanxus暗红色的眼睛微微一紧，残酷而冷漠的目光看向Reborn。Reborn不为所动的站在那里，反倒是他身边的阿纲被那目光中凛冽的杀意惊地跌坐在地，浑身发抖不能动弹。“沢田纲吉。”Xanxus的视线略过了纹丝不动的Reborn，对上拥有半枚大空戒指的阿纲，他抬起左手，一团火焰包围了他的手掌，那团火焰越来越大，光团和灼人的温度让他身边的巴利安众都退后了几步。“BOSS，难道一上来就要在这用那招。”颤音响起，戴着墨镜的路斯利亚顶着脸上的冷汗。“你打算连我们也牵扯进去吗？”斯库瓦罗拿着剑挡在了身前，恼怒的吼了一句。“去死吧！”暗红色的瞳孔放大，Xanxus高举起左手，像是神明居高临下蔑视着世人，他不带感情的声音在他抬手的一瞬间响起，火焰逼得人不敢直视。在Reborn打算带着沢田纲吉跳到一边时，一把锄头从一个方向径直落在Xanxus身前的土壤里，锄头尖端扎进地里，高坡上的土地瞬间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等一下，Xanxus！”沢田家光的身影在背着夕阳的斜影中出现，“到这里为止，现在开始就由我来处理。”他的神色中是不容置疑的认真。“爸，爸爸……”沢田纲吉不可置信的看向在黄昏□影突然高大起来的金发男人。“第十代的爸爸？！”狱寺隼人侧转身面对家光的位置诧异的惊呼。“家光。”Xanxus微微顿顿，侧身用冷漠的目光看着沢田家光。在他身后巴利安众立刻戒备起来，摆出作战的架势，其中以斯库瓦罗为最。“Xanxus，你的部下想用剑指向我这个门外顾问吗？”家光严肃的看着Xanxus，平静的说，对巴利安摆的阵势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们的目光对在一起，就是一种拼杀。从他们两个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让林中才归林的飞鸟惊地四散逃窜，而被凛冽寒冷的杀意影响到的阿纲和狱寺山本等人都感到压抑沉重的桎梏。“事到如今你别再多管闲事了！家光！你这个只知道逃跑的懦夫！”斯库瓦罗瞳孔放大，将剑指向对方，嘶吼道。沢田家光对斯库瓦罗的挑衅视而不见，将右手上九代目给的令状举起，这一举动对于巴利安的人来说意义不大，却让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的沢田纲吉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Reborn在给阿纲解释完什么是彭格列的门外顾问和继承人的选择后，踢了大脑还不灵光的废柴学生一脚，无视阿纲的痛呼跳到了一边，剩下的事情有家光就足够了，他的目光在移向另一边的时候顿住。像是过了很久的时间，此刻她们之间的距离很近，沙耶和Dysis的，沙耶和千玖的。不过半步的距离，那么近，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对方。模糊的视野变得清晰，千玖的眸中无比清晰地映出沙耶的样子，和她无数个梦中相似的那样。背景衬着天空的颜色，沙耶从那双眸中看到她自己。“你认识我？”沙耶微微歪头，发现六子没在她怀里而不能给其顺毛，沙耶只能用手抓抓自己的头发来代替。她的声音轻轻的，没有带太多情绪。“沙耶……”千玖低喃，深吸一口气，“我认识你呢，非常非常熟悉。”她想向沙耶绽放一个温柔的微笑，却无法控制嘴角维持完好的弧度上扬，仅仅是露出了连她都不知道的一种，失而复得的，悲伤难抑的，由衷喜悦的，却像是要哭出来似的神情。喜悦和悲伤交织在一起，压抑的她近乎窒息的情绪，快要让她全线崩溃的伤痛。真的面对了，却胆怯了，她以为能做的很好，却连给予沙耶一个温和的第一印象都做不到。“这样笑不好看，我喜欢你在照片里面笑的样子。”沙耶在注视着千玖的神情良久后，终于开口，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她的眉眼弯弯，浅浅的笑容划过她的唇瓣。沙耶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上面挂着一个圆形的小怀表，她轻轻在怀表上皇冠状的凸起上一按，怀表就打开了。里面指针下的背景，万里无云的天空，靠着树干斜坐着的Dysis，她手上是一朵刚刚摘下来的薰衣草，她的唇瓣有明亮的笑容，眸色中的光绵延到阳光下都毫不逊色。像是一次一次在黑暗中接近光明却又被放逐到更遥远的深渊中，在万劫不复的地狱挣扎后，终于踏上了地面，迎来了曙光一般。那种由灵魂渐次蔓延到血液中流动覆盖全身的温暖，让千玖的眸色在刹那后宛如灿阳下的晴空清澈明亮。“沙耶……”千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在此刻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个名字更加重要。微弱的光芒在心中一点点变亮，带来的温度席卷了那些悲伤和喜悦，渐渐那些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救赎的光芒，在最为盛大的时候明媚了她的整个世界。直到千玖向沙耶伸出手，展开怀抱，那种血液中的羁绊在一瞬间被放大。不需要理由的确信，只是我那么相信，那么以为，你是我的谁，我是你的谁，由心来决定，这无比清晰无比真实。“希尔，希尔，我叫你希尔好不好？”沙耶扑进千玖的怀里，手上紧紧地攥着千玖背后的衣服，她抬头看着离她非常近的千玖，语调轻快，透出隐隐的调皮和任性。我一直渴望离你那么近，这是Night和魔王Dad或者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期盼。也许有很多的理由，她能理解的，不能理解的，但是此刻她们正在一起。那么因为更幸福的未来，曾经的那些伤疤可以被宽恕和遗忘。“当然，Ilmiobambino。”千玖轻轻俯身，她亲吻了一下沙耶的额头，像她在梦中和想念中多次做过的那样。这是她的孩子，她用生命也要守护的存在。沙耶怔怔地抬手摸了摸被千玖亲吻过的额头，那里还残留浅浅的温度。她觉得千玖的怀抱如此熟悉，她的温度如此令人眷念，她的笑容比之Night画给她的天使更加带有洗涤尘埃的温暖。这真实吗？那种突兀被放大的幸福感，沙耶从未感受过的，那样被深切的在乎，被深切的喜爱，被深切的疼宠，这就是mama吗？这就是她的希尔。“啊！千玖老师和这个人认识吗？难道千……千玖老师也是黑手党吗！”正被切罗贝尔留下的比赛讯息打击到的沢田纲吉，对于他周围莫名就陷入黑手党的世界这件事持续无限受打击。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却忽然发现了没有和巴利安众一起离开的沙耶，在看到千玖也还在那时不由诧异的惊呼。“不是哦。”千玖转过身，顿了顿，看向阿纲扬起一个微笑，和以往礼节性的笑容不同，这样的微笑显出她此刻真的非常高兴。“看起来和Xanxus差好多呢，不过倒是和家光很像。”沙耶从千玖的怀中出来，她侧首看着阿纲和他身边的一群少年，咂咂嘴，很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评价道。沙耶的目光在移到一个位置的时候停住，然后扬起一个大大笑容，向着站在阿纲肩膀上的神色掩在阴影下的Reborn。“矮矬子，好久不见。”沙耶欢快的说道，不过在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她聪明的移到了千玖的身后，只余一个头从千玖身侧露出来。魔王爸爸的话，不知道希尔能不能对付呢。虽然这么喊出了一口气，但是忽然格外的冷啊。沙耶打了个寒颤，不只从哪儿窜出来的六子跳回了她的肩膀上，在她的脖子上围了一圈，这才暖和了一点。“哼，蠢沙，果然应该再教育吗。”Reborn哼了一声，用手按了按他的帽子，列恩变成枪出现在他的手上，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将枪对着沙耶。“不知道礼貌的话，这还真是作为父亲的我的失职。”Reborn补了一句，在沙耶反应过来往旁边一跳躲避一颗子弹后，又打出来两发子弹。然而这两发子弹也没有打到沙耶身上，在沙耶跳到半空中无法躲避第二发子弹时，千玖将她抱到了一边，转而用哭笑不得的神色看向Reborn。虽然，沙耶这么叫Reborn是有点，不妥当。但是，这也证明了沙耶是一个诚实的孩子。Reborn作为一个成年人，还是沙耶的Dad，还不至于这么就生气了吧。虽然……Reborn的脾气一向不算好。还不等千玖说什么，一边不堪重负的沢田纲吉忽然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在他昏过去之前，只能用手指颤抖的指着Reborn，“女儿！一个小婴儿也能有这么大的女儿吗！”这样的吐槽作为昏迷前的遗言。显然这个事实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作者有话要说：涅，终于更完了这一章了呢。表示从下午两点到现在，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