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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园中有一座凉亭。清风徐徐地吹着,风草花香怡人。凉亭里那个手执黑白双棋的男子,如雕刻般的五官,清冷俊逸,面无别意。专心致志地在下棋。墨书走上前,灰白的青石,跪地行礼。“将军。”一颗黑子落下,魏央目不转睛地轻声嗯了一句,然后问道:“查出来了?”让他远赴廊平,既要杀了孙关,也要带回贺夫人。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桩任务。——查清孙贺之间的旧怨。魏央让墨书所查的旧怨,并非是林双玉与孙家结恨的旧事。而是旁的人都未曾在意的,贺氏的‘怨’。当初,贺同章顶罪时,声称自己下毒手,毒死了孙家十三口,其因由是孙家曾苛待过他的母亲。而后来,他从贺同章的口中也正得知,贺氏的确曾寄居孙家,并且有十年之久。魏央所在意的是,贺同章的母亲贺秀婉,究竟是何人?为何会住在孙家?她的儿子养在丞相府里,她却沦落偏僻之地,寄人篱下。这,难道不令人费解吗?墨书所要查的旧怨,与其说是‘怨’,不如说是‘因’。只有一点一点地将贺氏的来历揭开,仿佛才能解惑,为何谢欢会那样地神定气闲。十分有把握地将圣旨一压再压。起初,他也曾怀疑过,这或是谢欢与贺同章连手,为吊白慕石而做的一场戏。可这后续的种种,甚至还牵扯出了林家,他便晓得,贺同章对于此事,应当是一无所知。不然,他断不会没有思虑到林府这一层。更不会冒着林双玉被斩头定罪的风险,去做这样不计后果的事情。那谢欢呢,他对这件事又知晓多少?他对贺同章又知晓多少?贺同章与他而言,在此次事件里,充当的又是何样的角色呢。魏央只是在心里,隐约猜测。谢欢远坐在深宫,看似对这件事,除却一昧地想要保全贺同章外毫无瓜葛。实则,他才是那个背后推波助澜,搅弄风云的人。不过他目前尚没有具体的证据,不过是靠着蛛丝马迹和一丝警觉,在心里妄自揣测罢了。若是真如他所想,那他倒真的还要再另高看一眼谢欢。这些年来,确实又聪明了不少。墨书跪在地上,身形坚稳,他直言道:“一无所获。”“贺氏前后在多处地方安身,廊平似乎并非是她的故处,除却已经死了的孙家人,无人对她知晓任何。”魏央手上换了白子,心中似是早有预料。若是如此简单查了出来,谢欢也不会这样大摇大摆地将事情推出水面了。太后也非庸人,只要稍加思索,从贺氏身上查起,他的计划必然露出马脚。“那孙家呢?”魏央又问:“可有查出什么?”墨书诚然又答:“也未查出。”“孙氏一家乃廊平泗水的当地人,无其他特别的身份。与贺氏也是简单的奴仆关系,她在孙家待有十余年。后因贺大人寻母至廊平,才将其赎身接离。”“并无其他异常。”魏央若无其事地继续下棋,心中饶有兴趣的思索着。奴仆关系?难怪贺大人会有虐母这一说了。“看来,你此行一无所获?”墨书垂首,自知有罪:“属下该死。”“回去吧。”魏央淡淡出声吩咐:“记得给夫人续壶热茶。”她们一时半会,许是说不完的。音落。墨书从地上起身,正欲离去,忽又停了下来:“将军,有一事,与贺氏无关,但颇为蹊跷。属下不知是否该说。”“哦?”魏央似是被他的话吸引,停下了手中的落棋。“何事?”墨书道:“是贺氏回贺府之前的事情。”“在贺氏返身贺府的那段时间,孙氏家中,无一人在家。我本为查贺氏,走旱路行到泗水,多处打探皆一无所得。后来寻到了贺夫人,又杀了孙关,她提出要多留在廊平两日。我心系重务,又跑了一趟廊平,去了孙关在出事前,探的那门亲戚家中。”魏央收回了目光,又开始继续手中的对弈,示意他接着说。“问起孙家的事,他只称来往的甚少,一年也不过走动两三次。可是八年前有一件事,他却记得极其清楚。因为一向鲜少走动的亲戚,在天和十年的这一年里,在他们的家中,住了两个月之久。”“而且还是举家‘投宿’。”的确蹊跷。有家不回,为何要住在别的人家里?“依稀可以得知,正是在这两个月里,贺氏带着林双玉回了府。”魏央不动声色地下着棋,心下猜测。贺同章似是提起过,她的夫人回府后,身边只有一个贺氏陪同?带去的两个仆人,好像皆都死在了泗水。这才引得大病初愈的林双玉,不顾一切也要回到孙家报仇雪恨?颇有些牵强。魏央忽又想起,她的夫人倒是十分明了这其中的内情,他也未曾问过,这贺夫人杀人是怨从何来。而且,为何贺同章的模样,看起来似是也同样毫不知情?魏央淡淡问一句:“查出了内情?”墨书道:“贺府的两个下人死在了孙家,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可知这孙家人远奔廊平,是逃命去了。”“但贺夫人的怨恨,恐不仅此。”墨书顿了顿,又接着道:“属下斗胆猜测,约是她知晓自己被孙关辱了清白。”魏央动作微微一停,瞬间明了所有。贺氏寄居孙家、林双玉痴傻、孙氏逃家、八年后林双玉投毒灭门、再到贺同章顶罪、林双玉自首。事情的始末串联起,所有的起因原是这孙关色胆迷天,毁了林双玉的贞洁?他忽想起那日白问月看着贺同章的,让他差墨书去廊平杀了孙关。道了一句:“该杀。”的确该杀。女子一向将贞守看的最重。辱人贞洁,比要人性命,更为可恨。棋盘上横叉交错,局势阴晴不定。魏央思索了许久,难怪夫人不让他同行去见林双玉。确实多有不便。既是如此,那他也无需多问,夫人定能处理好这一切。过了须臾,魏央冷峻出声,对墨书吩咐道:“去吧,此事莫要再对任何人说起了。”算是暂告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