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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了一下尽欢帝的口风:“皇兄温文尔雅,气度宽宏,且听母妃所言,皇兄筹谋画略皆是人中龙凤,天钺自愧不如,若如父皇所言,要在天钺和皇兄中择人,皇兄必是太子一位的不二人选了。”逝水单眼挑过天钺,见他侃侃而谈,话中有话,恭谦为虚,刺探为实,震惊之余也平添了几分酸楚。数月不见,天钺成长至此,而且竞帝之心,居然如此迫切。古妃先时不知她能否册立为妃,所以大概是把所有赌注都押在了天钺身上,寻常时候便常向天钺隐晦言及太子一位,天钺又从于董辞门下,董辞听命于古妃,潜移默化必是向天钺描绘了许多前朝贤君,开国帝王的丰功伟业,让天钺心生景仰之余,也生出了几分趋同效仿之心。天钺尚小,胸中块垒,经此二者时时在侧的鼓励点拨,也难怪了。但天钺为帝,定然是等到父皇驾鹤西归了方才登基,决计不会像自己这般,心疼父皇屈意为帝,被人君责任所缚,无法真正逍遥。如此看来,自己便更加没有退缩的理由了。“呵呵,天钺怎么妄自菲薄呢,你皇兄出挑自是不错,但天钺绝对没有被比下去了,董辞前时还和父皇说呢,天钺天资聪颖,比得其他贵胄子孙不知要通透上了多少,而且,父皇虽说是要在你们二人中择皇嗣,但没说要立刻便定下来。”尽欢帝似乎很是满意天钺的试探,笑着看了看他,又回头看着逝水,道:“此番太子一位,择贤者,不似前朝惯例立嫡长,父皇还是要花些时间,好好儿考量一下的。”说着尽欢帝缓缓站起身来,负手看着半开的窗子,似是叹息般结了一句:“父皇这次招你们来,只是说个意思,接下来,你们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即是明争也可,暗斗也可,只要不被发现,哪怕是雇佣了杀手,万无一失暗害了对方也是无妨。只是尽欢帝说得轻松利落,似乎乐见两人相斗,心中却已然波涛汹涌。即便皇儿心念帝位,以至于不惜投怀送抱,叛离常伦的作为,让自己恼火不已,但为何方才见他面色潮红,脚步虚浮地进来,目光隐忍半晌未答一言,还是会心生不忍,又急又忧,懊悔昨日拂袖离去,恨不得将他搂入怀中好生安抚?说着,让他们公平竞争,贤者为王,但是为何,脑海里,某一瞬间竟会闪过这样的念头?——只要皇儿肯留在身侧,笑颜相向,眼眸明澈,偶尔给予哪怕是一点点的真心,自己便宁愿江山拱手,甘为‘太上皇’,背负全天下的质疑猜忌?第七章琐碎逝水刚回房不久,就听得万竹在外头叩门,说是有人求见,逝水懒懒开门走出房,便见庭院里立了一个红袍官员,听闻自己开门的声音,拱手就作了一揖,谦恭地道:“臣,太医令南宫惭,见过大皇子殿下,殿下千岁。”“太医令?”逝水一愣,南宫惭便主动说明了来意:“是皇上吩咐微臣来的,皇上说殿下昨夜沐浴过久,感染了风寒,有些发烧。”逝水扯了扯嘴角。难得父皇盛怒的时节,居然还能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专程派了太医来看病,自己倒是应该欢喜的。只是这个理由——沐浴过久。也,太,牵强,了些,吧。“殿下?”南宫惭见逝水有些魂游天外,便出声问询。“哦,进来吧。”逝水回过神来,领着南宫惭转身回了寝房。南宫惭统领太医院,尽欢帝心切,特特地将南宫惭叫过来为逝水看病,倒有些杀鸡用牛刀之嫌了。接下来几日里,按部就班一样昭告天下,立古妃为后,风风光光的册立大殿,群臣齐称古妃为众望所归之选,足以统领后宫母仪天下,天钺自此也成了皇后嫡子,让原先蠢蠢欲动于太子一位悬久未定的臣子们又多了个候选项。逝水倒是定下心来,日日服着万竹煎的药,好好休养生息,夏日里困意来袭倒头便睡,所幸尽欢帝这些时日也不再过来打扰。欸,所幸么?逝水转了念头,也不是所幸了,尽欢帝不来,逝水还是有几分寂寞慌乱的,总觉得没有那熟悉的气息缭绕周身,反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原先尽欢帝在羊谷之时,逝水还可以cao心cao心朝政之事,现在百官平和的很,逝水头疼的是尽欢帝对他居心不良的误解,一牵扯到自身的问题,逝水立刻就当局者迷了,只觉得越想越乱,一点没有办法解决此事。近来逝水更少去墨雨殿上了,什么小栗子有多肥了的问题,逝水几乎已经不想了。只是万竹端药碗来时,见逝水两眼放空盯着虚无的某一点,还会大着胆子伸手在逝水眼前晃悠几下,待到逝水回神了便吐舌一笑,说道:“这天儿热,殿下最近似乎只剩了发呆的心思了呢。”“喔。”逝水通常是发个音节算作回答,而后接过万竹手里的药碗,拈起勺子吹一吹,将苦涩的汤药一口口甘之如饴地喝下。这发烧,还是早些好起来的好。第八章以人为兽好容易安生了半月,不知又要做什么。逝水拢眉坐在尽欢帝身侧,看了看另一边眉开眼笑欢喜异常的天钺,又转眼开始打量这周遭的环境。此处为京师郊野的狩猎场。百里的林区,猛兽俱全,矫健善于奔跑的白兔野鹿也不在少数,逝水所在地皆是平地,铺陈了满满的绿草茵茵,中央架起了十数丈的高台,此刻尽欢帝便是面带笑容,登高眺望,左手边坐着天钺,右手边坐着逝水。“父皇父皇,今日是要天钺来狩猎吗?”天钺张口就问,毕竟是小孩子心性,遇上好玩儿的事情,就耐不下矜持了。尽欢帝微笑颔首,而后吩咐左右献上了弓箭。弓箭皆是不加雕饰的,沉沉的乌木很有些分量,寒光凛凛的箭头在光下熠熠生辉。“今日不去林区,便在此处狩猎,而且不需下得这高台,只要站在台边上,往下射箭。”尽欢帝看着天钺一心把弄那弓,跃跃欲试,而逝水则是懒懒拈起了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有些担忧,便问道:“逝水可是不舒服?”上次派去的太医回禀说皇儿发烧了,而且烧得不轻,难为那日午时自己还让皇儿来上书房听了训,大概又加重了病情。虽说是已经休息了半月,但是,自己还是不知皇儿恢复得可好。“多谢父皇关心,太医看过之后,儿臣恢复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