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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正经,就是……为什么看上去这么丧……摄政王回神,笑意更大:“陆指挥知不知道多少人参你。”陆相晟把眼神从赵盈锐身上拽回来,严肃点头:“臣有准备。”摄政王笑着摇头:“你敢断人财路,冒天下之大不韪。”陆相晟倒没说话,赵盈锐起身,从研武堂外面拖进两只大筐。这两只筐原先不知道装什么的,藤编的夹缝里还有泥土。满满当当两筐折子,赵盈锐那小身板摇摇晃晃拖得陆相晟心惊rou跳,只好起身帮他把两只筐搬进研武堂:“小赵官人做什么?”赵盈锐看一眼摄政王,然后冷淡回答:“都是参你的,还在路上的没算。”陆相晟一愣,摄政王道:“看到了。”饶是号称铁胆的陆相晟也有些吓着了。太多了,真的太多了。他随手捡起一本,为什么浙江的也参他?他随即恍然大悟,浙江豪强土地问题更严重。无锡三大富其中之一的周旺,一个人名下的土地有三十万余亩。这三十万余亩田地,竟然大部分还免税。如果浙江再来个陆相晟,这些“周旺”们先造反。陆相晟敢动千百年来生财根基,他就必须死。赵盈锐察觉到陆相晟有一丝颤抖。陆指挥临阵对敌从不退怯,冲锋陷阵大不了就是我杀你你杀我,面对这些锋利带毒的暗箭,陆指挥,颤抖了。赵盈锐冷冷地嗤之以鼻。难道陆指挥会认为,摄政王殿下会被蝇营狗苟的小人蛊惑?陆相晟也看到了赵盈锐,小赵官人一贯死着脸,他没关心小赵官人的内心活动,他想的是小赵官人的舅舅。摄政王殿下为什么没杀何首辅?因为何首辅的土地利益在所有朝臣里最少!杀了何首辅,刘次辅家族在西北良田也逾数十万,什么徐阁老杨阁老,哪个名下没有“赐田”?大约何首辅也是知道的!陆相晟冷汗涔涔,转脸看灯火下的摄政王。明灭的影子撩着摄政王,他仿佛坐在遥远的光阴中,不属于现在,也不在未来——他在过去,他从过去而来。陆相晟被自己的思维给吓着,又莫名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什么从过去而来,谁从过去而来?摄政王笑了:“陆卿在想什么?”陆相晟揩揩冷汗:“臣……惶恐。”摄政王敛了笑意,招手:“陆卿上前来。”陆相晟上前,摄政王摩挲着拈起毛笔,写下两行字:“陆卿看得懂吗?”陆相晟念出声:“一不负天子,二不负君子……”陆相晟傻住。摄政王转到陆相晟的方向,将写了刚劲有力两行字的纸递给他:“陆卿大约已经听过这两句话。这两句话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忠臣自杀前用血写给我的,我把这个血誓当作座右铭。我说这两句话的时候,并不是要告诫别人,而是在提醒我自己。天子,君子,皆不可负。”陆相晟眼圈一红,双手接过洁白宣纸。白纸黑字,在烛火下宛若燃烧。“陆卿放手去做吧。”陆相晟小心翼翼收好两句话,抱拳长长一揖:“臣……领命。”赵盈锐默默攥住衣襟。他也想要那两句话,他也想摄政王殿下亲笔写给他。赵盈锐看着舅舅,经常想为人臣子到底图什么。为人君是推心待士驱驾英才,那为人臣……成为英才,事君以忠,奉国以公,与君协德同心?那边摄政王与陆相晟谈到军费问题。军费加派小民的确是激起矛盾的源头,天雄军如今的军饷一部分靠京运年例,一部分靠河北商会,秋收正式结束则可做到七成自给。摄政王叹气:“京运年例,已经左支右绌。”陆相晟心里怅怅。周将军进京要军饷的壮举他在大名就听说了。何止西北,全国军费都是问题。简直像个跳不出去的圈,军费加派小民所以农民军造反,农民军造反所以更要加派小民。各地藩王豪绅反而可以少缴税甚至免税,陆相晟自己都搞不清楚大晏财政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摄政王苦笑:“秦将军想了个好办法,看她的本事,最终能薅蜀王多少。然而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我看白杆兵在石砫倒是有些类右玉,毕竟秦将军是石砫土司,石砫军政都归她管。什么时候请秦将军入京,好好谈一谈。眼下全看陆卿的右玉,右玉成,则晏军成。”陆相晟沉默一会,坚定道:“臣明白了。”陆相晟与摄政王相谈至凌晨,摄政王邀请陆指挥住下,就在白敬提前的院子。陆相晟正好着急给白敬写信,并没有推辞。陆相晟退出研武堂,赵盈锐苦着脸:“殿下,这两筐拖回去?”摄政王淡淡道:“两筐废纸。……你把参陆相晟的人录个名单。马上,参白敬的折子也要来了。”赵盈锐正色:“是。”李奉恕出了研武堂,听见夜空中遥远回荡的鼓声。摄政王问道:“什么时候了?”赵盈锐看一眼研武堂里的钟表:“寅初一刻。”摄政王道:“天太晚了。赵官人也在王府歇下吧。”大奉承引着赵盈锐去值房休息,摄政王信步溜达着。王修在京营连轴运转几日提督军情,实在是困得熬不住。李奉恕让他早去睡,现在应该已经是睡熟了的。李奉恕叹气,王修实在是太累了,怪不得塞多少好东西都瘦巴巴的死活不长rou。他今天实在舍不得吓王修,只站在王修窗下,听卧房里清浅的呼吸声。白天黑夜对李奉恕是一样的,他睡意全无,专心致志听王修的呼吸声,一晚上思绪乱飞的心也平静下来,跟着王修平和安逸。屋里王修突然一喊:“老李!”李奉恕站在窗外下意识一应:“嗯?”王修字正腔圆:“福建军情有问题!你别答应余子豪!”李奉恕一愣,王修又重新呼呼大睡。……说梦话。李奉恕低笑,好,我不答应。难得月夜清风徐来,李奉恕立在王修窗外,伴人好眠。他看不见,所以想象,月光云影下小财迷的甜甜的酣眠。不知怎么想到去了。他最是没耐性听戏,以前看到一帧版画,崔莺莺立在张生窗前夜听琴。徽派雕工线条迤逦细腻,画上的情愫,缱绻缠绵。——李莺莺站在王生窗外听梦话,一样的,一样的。就是蚊子太特么多了,李奉恕痴心没发作完,就被咬走了。王修呼呼大睡,一夜好眠。他梦见自己睡在一条黑龙的身上。那黑龙盘着,头俯下来,温柔地看着自己。威武雄壮的龙身子倒是挺软,可是让人感觉到安全,天塌不怕。梦中的王修喊:“老李!”那龙用深沉的鼻音应声:“嗯?”王修就笑了。第二天一早,王修神清气爽地用早膳。倒是陆指挥和小赵官人一宿没睡,眼下是黑的。鲁王府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