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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若不是亲眼看着他又利索的热锅煮起了面,乔淮真的怀疑他会缠了他的双手双脚眼鼻口再塞进柜子里。当乔淮看着眼前一碗刚出锅的汤面,再隔着袅袅水烟看看后头那张无甚表情的脸,不知是否应了那句话,一回生二回熟。只是不论是面还是人,在这夜深人静的厨房里,都熟的不大是时候。乔淮心道,莫不是自己实在太无趣了,竟还生出了好奇,非要看看这贼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相顾无言,那人似是不太习惯被人盯着看,朝他递来一副筷子,“连奚。”“?”这个和他看起来差不多大的毛贼对自己的身份倒不藏着掖着。“我的名字,叫连奚。”贼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下,“我是新来的长工,也做木工的活。椋叔今日交代我,要把你那间屋子里外好生修整一下。”连奚一边说,一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子,揭开瓶塞朝两碗面里各浇上一圈,登时一股鲜香便萦绕鼻尖。“试试看,提味还能暖身子。”“……你先吃,我怕烫。”乔淮还是摆着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警惕的眼神被氤氲在水烟后,湿漉漉的,更像一只想要食物又怕近人的野猫。于是连奚从善如流的吃了起来,一碗见底,对面的乔淮也正好放下了筷子,还浅浅的打了一声嗝。看来他挺是喜欢?4.乔淮觉得脸有些燥热,方才摆架子的人是他,现在怎么好意思再要一碗……不是,他这就被一碗面收买了?他轻咳了一声,顺手满上一杯茶水兀自小饮了起来以掩尴尬,心中仍是一万个的不服气。“少爷,大晚上不适合喝茶,我去给你添碗水来。”乔淮闲懒的执着下巴,睨了他一眼,心中却是一阵窃喜找到了台阶,面上正色道,“看来你是个明白人,也未存那为非作歹的心,那……”“少爷,笼屉里还温着药,我端来与你喝了吧。”歹人,连你也想让我喝药?乔淮登时便露出了然的一丝哼笑,看看,不愧是椋叔派过来的人,有些手段呀,差一点就着了他的道了。“倒了。”“这药得是一日三餐喝的,”连奚不让步,“你身子骨弱,如此有一搭没一搭的对付,病根是断不了的。”“不会好的,小爷我的病。”乔淮低头吹了吹杯中热烟,垂眼淡淡道,“因为不能好。”连奚到也没什么更多的表情,只是那目光有了些探寻的意味。“你看吧,说了你也不懂。你们都不懂,却都在帮衬那个人妄图治好我的病,这是把小爷我往火坑里推。”等等,他为什么要和这个才见过第二次面的人说这些?但话匣子偏生就是关不上,舌头好像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椋叔请过不知几个有名望的大夫了,都说是心脉极弱,只能用药吊着,撞一天钟是一天。”“你说可笑不可笑,这病能要命,也能救命。”那晚,若不是他万念俱灰间突然气急攻心,喉间一股恶血吐了那老不修一身,让他登时就不能了,这才留住了一口气。这法子屡试不爽,反复几次,那登徒子便也不敢再作造次,只是仍是一副药一副药的吊着他的命,为了阿娘。乔淮从未对人说过这些,不知为何眼睛便有了涓涓热意,那些早就在心里消化了无数次的事被搬到台面上原来竟是这般委屈,他兀自说着,也不想连奚听明白了多少。连奚顺手又盛了一碗面,吹了吹放在他面前,安静的听着少年断断续续的絮叨和间或的一声抽噎。良久,连奚好整以暇的开口,“还饿吧,咱们再吃一碗面,吃完了把药喝了。”“……”一碗面不足以收买,但是两碗可以,“唔,好吧。”“真乖。”“呜呜呜……这面真烫嘴……”熏得他眼睛难受。“好好好,我再帮你吹吹,别哭了。”他才没有哭!9.“布谷!布布谷!”呜鸠飞到枝头上,压弯了初开的迎春花。乔淮次日睁开眼时,竟觉得亮刺目,他拉过被子挡住大半张脸,不满的嘤咛了一声。然后,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扭头看到了窗外雨过如洗的郁郁山色。木窗修好了,还框好了一片不真实的春光。乔淮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等等,我昨晚,被人绑进了厨房,还灌了一碗药?!”怕不是迷魂药吧!好个椋叔,找了这么个小子来对付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等着吧!第四章鸣鸠拂其羽(上)1.阿娘说,当人身故之后,魂会被套上枷锁,跟在鬼差身后往混沌里走去。走着走着,眼前就会出现一条泛着雾的大河,那便是通向黄泉的忘川。忘川之上往来有引渡者,一道行过万里云烟,遁入虚无之境,方才做了鬼入了那黄泉冥府。而眼下,乔淮一脸茫然的被簇拥在一众披头散发不见面容的人墙里,脚下无数道锁链交错拖拽,步履维艰。周遭的人仿佛都被拔去了舌头,此起彼伏的呜咽声在苍穹下长久徘徊,空气里一股腥膻之气四下弥漫。不远外现出一个渡口,狭窄的木栈上已挤满了熙攘的人影,排着队等着踏上那已不堪重负的小舟。他这是终于死了吗?行至岸口,一名拿着本簿子的白衣鬼差拦下了他,空洞的眼窝内闪过阴鸷的光,出口的话有如地狱吹来的风叫人两股战栗,“小子,这可不是你要去的地方,自弑的人阳寿未尽,到底下候去着吧。”语罢,数双溃烂发青的手臂从河中跃出,宛如藤蔓一般紧紧箍住了他的身子,脚下摇晃的浮木骤然一空,飞溅的水花一瞬就没上了头顶,“唔!!”妈呀,水鬼索命了!眼看着就要堕入深渊,一道刚劲的力量蓦地攫住了他的腰,那条条枯臂识趣的退避开去,化作无数黑影扎向无垠深处。“咳咳咳咳……”甫一浮上水面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喘,喉间呛出浊黑的水,他大口的深吸着失而复得的空气,肺腑灼烫的几欲炸裂。待他缓过劲来,方才感觉到自己正仰面浮于水上,四肢乏力,俨然成了河上一条浮木。腰间蓦的又是一沉。一只冰凉的手拂上他的脸,捏住了他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番,又毫不客气的轻拍了下,“嗯,手感确是不错,就挑你了。”什么人?他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瞠开眼,直直撞入了一双漠然无波的眸子。“怎么又是你……”“从今天起你就是吾的坐骑了。”“!”此人一袭朱紫行头,这厮什么时候摇身一变又成了活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