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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来捣乱的。喝声中,他伸手往腰上一探,已亮出了一条鱼鳞紫金滚龙棒,迎风一抖,伸得笔直,笔直的刺向花满楼的咽喉。他看准了花满楼是个瞎子,以为瞎子总是比较好欺负的。只不过他这条滚龙棒上,也实在有与众不同的招式,一棒刺出后,只听格的一声,龙嘴里又有柄薄而锋利的短剑弹了出来。花满楼静静的坐着,等着,突然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又是格的一响,这柄百炼精钢的龙舌短剑,已断成了三截。马行空脸色变了,一抖手,滚龙棒回旋反打,一双龙角急点花满楼左耳后脑。花满楼叹了口气,袍袖已飞云般挥出,卷住了滚龙棒,轻轻一带。马行空的人就已倒在桌上,压碎了一大片碗碟,花满楼再轻轻往前一送,他的人就突然飞起,飞出了窗外,噗通一声,跌在荷池里。王怜花不禁失声道:好功夫!花满楼淡淡道:不是我的功夫好,而是他差了些,云里神龙昔年的武功,如今最多已只不过剩下五成,莫非是受过很重的内伤?坐在一旁的苏少卿叹了口气:花公子好眼力,三年前马镖头的确吃了阎老板一记劈空掌。花满楼道:这就难怪了。王怜花扑哧一乐,侧身凑近花满楼耳边,悄声道:我今天才知道,温良如玉的花七公子也会糊弄人。阎铁珊的武功即使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联手恐怕也只堪堪能与之一战,这马行空近年得他指点,进境一日千里。只是马行空狡诈多端,故意在江湖上放出受伤的假消息引对手轻视他,以便杀人时更加出其不意事半功倍。这点别人试不出,你还试不出?你将错就错,是不愿别人知道你武功有多厉害?借着交头接耳,他恶作剧般呵出暖暖的气,弄得花满楼耳边颈上一阵发痒。花满楼无奈轻喃:若谁都是你这样的绝顶聪明,倒教人想藏拙也难了。苏少卿被冷落在一边,见他俩也不知在说笑些什么,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禁怒从心起:我也想请教花公子闻声辨位、流云飞袖的功夫,请!请字出口,他忽然将手里的筷子,斜斜的刺了出来。这个温文儒雅的少年学士,此刻竟以牙筷作剑,施展出正宗的内家剑法,一霎眼间,就已向花满楼刺了七剑。剑光轻灵,变化奇巧,剑剑不离花满楼耳目方寸间。花满楼还是坐在那里,手里也拿起根牙筷,只要他牙筷轻轻一动,就立刻将苏少卿凌厉的攻势轻描淡写的化解了。苏少卿再将第二式连环七剑攻出。却又突然住手,他发现这始终带着微笑的瞎子,对他所用的剑法,竟像是比他自己还要懂得多。他一剑刺出,对方竟似早已知道他的下一着。他忍不住问道:阁下也是峨嵋传人?也会峨嵋剑法?花满楼摇摇头,微笑道:对你们来说,剑法有各种各派,招式变化都不同,但是对瞎子说来,世上所有的剑法,却都是一样。这本是武学中最奥妙的道理,苏少卿似懂非懂,想问,却连问都不知道应该怎么问。王怜花闻言却是眼睛一亮:何止剑法!武学之道,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但能如是,何虑不毕。花满楼似不经意,又似若有所指,道:又何止武学。所谓于事无所不通,也不过是放下心来,千事万事总归一事。放下心来王怜花心头一动,轻声念着,凝望花满楼,只觉对方那玄潭无澜般的双眸,竟好像深得不可见底。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的一切秘密,或者说这人世间的一切秘密,都已被对方洞悉。门内的另外两人却始终是静静的:陆小凤没有动,只是看着阎铁珊,阎铁珊不动,他也绝不动。门外,前赴后继的几拨人已经倒在地上永远不能动了。阎铁珊手下,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层出不穷。但冲上前的每一个人,都在一瞬间,被西门吹雪的剑洞穿了咽喉。西门吹雪收回剑,轻轻吹了吹,鲜血就一连串从剑尖上滴落下来。他转目苏少卿:你既然也是学剑的,为什么不来找我?苏少卿的脸色忽然苍白,格的一响,连手里的牙筷都被他自己拗断了。霍然转身,正看见最后一滴鲜血,从西门吹雪的剑尖滴落。王怜花的嘴唇又附到花满楼耳边:你想不想让这个苏少卿死?花满楼叹道:我不想任何人死。但他知道西门吹雪只会杀人的剑法,使出的每一剑都是绝剑,绝不留情,也绝不留退路。何况苏少卿少年成名心高气傲,一旦战败,自己怕也要先了结自己性命。王怜花低声笑道:我若护他周全,你怎么谢我?方才的饭局上,他俨然是个手眼通天叱诧风云,谈笑间将朝野官宦巨贾cao弄于股掌间的枭雄;一转眼,却竟变出副调皮孩子般的耍懒腔调。花满楼怔了怔,只觉他这模样实在又可气又可爱,便也顺势和他玩闹般,用哄孩子的语气道:那我以后也一定护你周全。话语里透着几丝如对幼弟般的宠溺,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王怜花说了声好,一拍手,起身走到苏少卿跟前:你是不是峨嵋七剑中的人?苏少卿迟疑着,终于道:我是苏少英。王怜花笑道:果然是三英四秀中的苏二侠,我听闻峨嵋剑法独秀蜀中,便也去学了些皮毛。西门庄主,这个向苏二侠请教的机会,不如就让给我吧。西门吹雪冷冷道:悉听尊便。王怜花大笑:好极了!苏二侠,你用的是什么剑?苏少英见他不过是个满身锦绣的粉面玉郎,十足纨绔子弟模样,心底先存了三分轻视。冷笑着道:只要是能杀人的剑,我都能用。王怜花道:很好,这两柄剑,你选一柄。地上有两柄剑,剑在血泊中。一柄剑窄长锋利,一柄剑宽厚沉重。苏少英足尖轻挑,一柄剑就已凭空弹起,落在他手里。峨嵋剑法本以轻灵变化见长,他选的却是较重的一柄。王怜花袍袖一拂,另一柄窄长锋利的剑便被卷起。苏少英眸光转冷,手里的剑连环击出,剑法中竟似带着刀法大开大阖的刚烈之势。这就是独孤一鹤独创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独孤一鹤投入峨嵋门下时,在刀法上已有了极深厚的功力,经过三十年的苦心,竟将刀法的刚烈沉猛,溶入峨嵋灵秀清奇的剑法中。这七七四十九式独创的绝招,可以用刀使,也可以用剑,正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功夫。王怜花却是剑光绵密,如拔丝、如剥茧、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不但招式奇幻,而且毫无破绽,竟是正宗的峨眉派柳絮剑法。要知世上大多数剑法本都有破绽的,若是没有破绽,就一定不知经过多少聪明才智之士改进。而这许多聪明才智之土既然肯不惜竭尽智力来改进这套剑法,那么这套剑法的本身,自然也必定有非凡之处。这套剑法比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更精到,更蕴含峨眉武功的至高奥秘。峨眉派如今也只有掌门独孤一鹤修成这套剑法,他的弟子中,就连名动江湖的三英四秀七大高手也无一人能将之学全。王怜花本就丰神秀逸,清雅高古的柳絮剑法由他洋洋洒洒地施展开来,当真是翩跹飘然,风华万千。此刻休说西门吹雪等绝世高手,就算不识货的人,也看得出这剑法非寻常可比。若早知道王怜花剑上竟有这般造诣,陆小凤或许也不会大伤脑筋地去请西门吹雪了。柳絮剑法没有破绽,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一套尚未用毕却已至少被王怜花看出了三处破绽。只是王怜花的耐心好得很,直到苏少英招式用绝变化又已重复这才发难,蓦地剑光一涨,便如风搅柳絮飘忽盘绕,将苏少英的剑完全缠住。一股无法抵挡的吸力使苏少英的剑再也握不住,突然脱手飞出,钉入廊柱直没到剑柄。苏少英面如死灰,惨笑:艺不如人,辱没师门猛地一掌拍向自己头顶,竟是宁死不辱。王怜花手一挥,指尖在苏少英腕上轻轻一划,本能击碎顶骨的千钧之力立刻化得无影无踪。他把手中剑挽在身后,笑嘻嘻说道:我用峨嵋剑法破你的峨嵋剑法,可曾辱了贵派半分?苏二侠的火气也太大了些。苏少英失魂落魄的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阎铁珊居然笑了,道:我实在不明白,你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陆小凤道:严立本呢?他也不明白?阎铁珊的眼角突又开始跳动,白白胖胖的脸,突然露出种奇特而恐惧的表情来,看来又苍老很多。过了很久,他才叹息着,喃喃道:严立本早已死了,你们又何苦再来找他?陆小凤道:要找他的人是大金鹏王,并不是我们。听见了这名字,阎铁珊看来已奇特的脸,竟突然变得更诡异可怖。花满楼本来一直气定神闲地坐着,就连王怜花与苏少英在水阁外斗剑斗得风云变色,他也只是坐在那里轻摇折扇静静听着,并未为之移动分毫。却在此刻,他将折扇啪地合拢,起身走向阎铁珊。王怜花好像也发觉了什么,也向阎铁珊靠近,比花满楼步伐还快。阎铁珊心神全在陆小凤身上,无暇关注花满楼和王怜花的举动。他脸上一阵扭曲,厉声道:不错,我就是严立本,就是那个吃人不吐骨的严总管,但自从我到这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