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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看他腰疼病犯了,还专门给他带回了膏药。他“扑通”跪在雨里,哭了。少白鞭伤未好,雨水浇透了衣衫,刚刚开始结痂的伤口又开始出血洇得白衣一团一团淡红,就像生宣上洒了一点朱砂又慢慢氤染开来。顾少白看着田伯的嘴唇翕动着,似乎还在说什么,耳边却鸦雀无声,连遮天蔽日的大雨都静默下来,父亲走了,二哥走了,他们都走了,独独留下了自己,原来那一日离开就是最后一面。他恍惚听见自己在和田伯告别。雨幕之中他向着城外踽踽独行,雨渐停,风渐驻之时,来到一片小湖边。细雨霏霏中似乎依然有一个人等在那里,像从前那样携着漫天阳光负手而立,转过身来,笑容依旧。大雨把这片美丽的小湖摧残得面目全非。春天来时湖边野花繁盛,他一直想等到秋天再来,那时小湖铺满红叶,阳光之下湖水波光粼粼,应该很美。秋天到了,自己却像这大雨后的湖面凌乱不堪,原来很多美好的事物只能存在于想像。太渴盼的东西,往往难承其重。他向湖中心一步一步走着,不急不徐,没有半分犹疑,也无半分不舍。有关他的一切就在这一世都带走,带着过奈何桥,带着喝孟婆汤,然后,下一世之前点点滴滴都忘记。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声音很大,却没有回头,冰冷的湖水渐渐没顶,闭上眼睛,一片黑暗,耳边恍惚传来柔美唱腔: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第10章重生未识之前顾少白深深地吸了口气,像被水呛到了气管,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咳得胸口咝咝儿得疼,似要把心肝肺都吐出一般,额头密密地铺了一层薄汗。也把他咳得醒了过来。听到这么剧烈的咳声,秋月从外间跑了进来,拿了布巾给他拭汗,高兴得眼泪流得哗哗的,“三少爷,你可算是醒了,我赶紧告诉老爷去……”顾少白眼瞅着秋月跑出了门,气喘吁吁地止了咳,忍着胸腔里的隐隐作痛,他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的转枕上,打量屋子四周。没错,一丝半点都没错,正是自己住了十七年的卧房没错,陈设摆件都没错。可是,明明顾家已被阖家赶出京陵城,明明自己跳湖自尽了呀!他揉了揉额角,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非那只是一场梦境?不,他绝不相信。如果是梦,也太真实了些,太残忍了些……正百思不得其解,就听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的父亲和二哥绕过屏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面上带着焦急,也透着欣喜。顾钧宣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紧紧地握住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少白啊,你可算是醒了……你昏迷了这么多天,爹还以为……还以为……”说着,他悲从中来,拿袖子不停地抹眼泪。顾青白在旁边看了,赶紧劝解道,“父亲,三弟已然醒了,就是没事了,您就别伤心了,应该高兴啊!”又转头对顾少白说道,“少白,你昏迷的这些天,把一家子人都吓坏了,尤其是爹,你可是这个家的大宝贝,赶紧好起来,知道了么?”顾少白点点头,虽然胸腔里还有些疼,可是挡不住他乍然间又见亲人的悲喜交加,喉头一阵发紧,他强咽下哽咽,道“好,我最听二哥的话了,一定快些好起来。”顾钧宣又唠唠叨叨了好一阵,直到顾青白提醒说少白刚醒,还是要多加休息,这才经顾青白搀扶着一道离去。“秋月,今天是什么日子?”顾少白问。秋月绞湿了帕子给他擦脸擦手,“今儿是二月初七。”少白又道,“是景和二年么?”秋月瞟了他一眼,抿嘴笑道,“我的少爷,您落水昏了几日,脑子糊涂了么,当然是景和二年啊!”顾少白猛然想起,景和二年的二月初二他曾经在自家院子里不小心落入荷花池,救上来后得了风寒,昏迷数日高烧不退,一度病危。而后,病好之后,在景和二年的三月初五,在他常去的古董行“方远斋”遇到了假称周沣的慕清沣。顾少白不禁哈哈大笑,笑得眼泪流了满脸,时转轮回,老天真个儿待他不薄,怜他上世可怜,居然把他的魂魄送回事发之前落水刚刚醒来的自己身上,让他得以重新活过!得以改变身败名裂名誉尽毁的结局!一切都还来得及!“少爷,少爷……”秋月诧异地望着他“您怎么了?”顾少白慢慢地止住了笑,拿过帕子来抹掉满脸的眼泪,“秋月,我开心得很……我没死……”“哦,”秋月端着水盆往处走,是该高兴,三少爷这回可真是九死一生呢!可是,这高兴得也未免过了些吧……顾少白醒了,一碗一碗的苦药补药接踵而至,他乖乖得一碗一碗地来者不拒往肚里灌。刚刚又灌下一碗高丽参汤,嘴里嚼着颗话梅缓解余味,余光瞥见秋月在一边偷笑,顾少白把果核吐在碟子里,“小丫头,你笑什么?”秋月把旁边放凉了的八宝莲子粥端过来,递到他跟前,“这次病好,我看三少爷与往日好像不同了些。”顾少白接过碗,用勺子专挑里面的莲子吃,莲子软糯入口即化。“我哪里不同了?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儿,莫非,少爷我更俊了?”秋月“啐”了他一口,主仆二人是玩笑开惯了的,整个顾府就属顾少白最好伺候,别的院子里的丫头小厮都羡慕她跟了个性格最随和的主子。她笑道,“以前三少爷您是最怕喝药的,有个头疼脑热的,奴才得求半天您才赏面喝一口,剩下的,都偷偷倒在花盆里,咱们屋的花不知让您浇死了多少。这次倒乖觉得很,一碗一碗的药下肚,奴才看着都觉得苦,您却一声苦都不叫,这可不是不同了么?”顾少白暗道,上一世我体弱多病,这一世一定得把身体养得棒棒的壮壮的,好好活着,要不然别说对不起这来之不易的一条命,连老天爷都对不起啊!可是,他也知道,自己重生的事情谁都不能说,没人相信还好,万一父亲兄长以为自己烧坏脑子胡言乱语,那可是大事不妙!本来二叔三叔就对父亲的顾氏家主之位觊觎已久,如果再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不是给父亲添麻烦么!顾少白白了她一眼,故意不以为然道,“我以前不喝药,你嫌我难伺候,我如今喝药了,你又说我变了……我看秋月啊,才是最难伺候的。”顾少白的黑眼珠子很大,黑得靛蓝明亮,瞳仁一闪一闪,晶莹剔透,睫毛又黑又长,根根分明,五官隽秀,透着一股子干净,他就像深山溪涧里一股清泉,内外澄澈净无瑕秽。秋月痴看了两眼,有些悲伤,这样俊秀温雅的主子谁不喜欢,只可惜身份尊卑有别,这辈子算是指望不上了。过了一会儿,看顾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