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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深懂权力制掣之意,他们又岂能当真袖手天下?因而心底最深的念想,若是活着,并不全然能如此做罢。可奈何?痴傻新年已过,靖南郡王府内,梅花已然落尽,取而代之的粉桃于春风中翩然起舞。庭前前日新翻了些土,空气中隐隐散发着青草夹泥土的清香。几株新移来的梨树,渐渐发挥草木在春天里的蓬勃生命力,今日连蔫了的幼叶皆挺了挺腰身。一位青白衣裳男子绕树而来,过了一排修竹,扯下一片青翠竹叶,捻在手里把玩着。“哟,千里万里,还是你我最有缘分。”坐在廊椅上的男子轻佻眉毛,不以为然,冷冷道:“你要如此说,我倒是不愿再见你了。”“喏,少主,捡回一条性命可不许如此对待恩人呐。”李容若脸色升起犹疑,终是垂了垂眸,按了按心窝处,问道:“青涟,你如何能救回我性命?”沈青涟转开脸去,道:“我嘛,懂的是妖术,少主不需要管这些,只需知道你活过来便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那罗大夫保气血丹倒是好东西,改日要要一颗来好好研究一番。”李容若醒来后,对后来之事自然皆不知晓。也亏得宫之善一五一十告诉了他。若不是宫之善及时递来的血丹,此时此刻他便只是地底下一具腐骨罢了。此战大曜大败,皇帝却迟迟不见来降罪,料想或许当真如可陵打听到的一般。萧商薨逝,秘不发丧。只是,弥厄要来终将会来。“对了,本妖夫提醒少主一句,勿要欺负安王爷,倘若安王爷逝了,少主亦不能久活。”李容若清清淡淡朝他一笑,道:“若是不杀他,那千机台……”“少主!”一向轻佻不守礼法的沈青涟忽而板起脸来,“在你昏迷间,我已与祁长老商量过,只要最后目的达到,可留萧煜一条性命。”“其余长老可知?”“不知。”李容若紧紧看着他,道:“你究竟瞒了何事?”沈青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本是被气势威吓住,硬是拉起了嬉皮笑脸,道:“喏,少主心思,我是过来人,明白。便编了些理由唬住祁长老,好让萧煜与少主共同活命罢了。怎的少主不乐意?”李容若锐利的目光依旧紧紧盯着他,冷然道:“若是欺瞒,小心你性命。”“诶诶,你这可不行啊少主,好歹我救了你呢,数一数,十个手指头亦数不完啦。可能加上脚趾头亦无法……”“小容若,来与我玩罢。”沈青涟一听,差点歪倒在栏杆上。李容若循声看过去。梨花树下站着个冷峻清奇高挑男子,一袭白衣外罩了触目红装,正轻轻笑着。李容若同样抽了抽嘴角,随后无奈轻叹口气,朝他招招手,道:“王爷,春寒料峭,进屋罢。”萧煜闻言,奔着跳着便跑进了屋,还不忘在廊道上一把将李容若亦拉了进去。沈青涟看着那一红一白进了屋去,他可不敢当着这痴痴傻傻的安王爷当面嘲笑,故而隐忍了这许久,终于忍不住捂嘴噤声抽笑起来。想他外界传言的神医沈大夫,怎会诊断不出这安王爷病情?只是,病榻上那双狡黠威迫的眼神仍历历在目,便由着他罢。都城翻天覆地,如今大曜又吃了败仗。若是皇帝薨逝的消息正式传来,三皇子登基,萧煜不管于情于理亦都吃不了兜着走,而况军中兵士定然又大加指责萧煜不孝不义不去赴丧反而战于阵前。于士兵来说,国君远比萧煜亲战更重要。而于萧煜来说,与将士同战同食生死相托,自然有他一番道理与用处,而这,在渺茫昏暗的将来,远比国君重要。而能否因受了刺激疯了傻了躲过一劫,便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屋内,萧煜正趴在桌上对着瓶中一枝桃枝发愣。不知他在思索何事,李容若看着他侧脸,仿佛觉得那不羁又冷傲的安王爷又回来了一般。李容若走到窗旁,窗外修竹因风过而沙沙作响。李容若一个飞身,踏竹而立,远远望着府外街道上的行人商贾。阳光打在他身上,显得出奇静寂温宁。萧煜亦想跟着他飞出去,奈何一踏步内力一聚身上大大小小伤口便抽疼起来。他忍不住一声大大的惊呼,直引得李容若翻进窗来。“王爷,好生坐着罢。”萧煜撇了撇嘴,满脸不情愿,道:“你陪我。”“王爷自己坐着可好?”“你为何不能陪我?”“我……有事。”“何事?”“私事。”“那是何事?”李容若瞧着他那明明清澈的眸子里渐渐团了一团雾气,再瞧他微微撅起的嘴唇,终是忍不住一把瞧了他脑壳一下,道:“小兔崽子,给本少主乖乖坐好,少问那些有的无的。”“哼,我再也不理你了。”说完,他便撒着气一溜烟跑出去了。李容若极其头疼且无语地抚了抚额,本欲随他去了,然又忧其一不小心跑到府外去,便只好追了出去。他忽而觉得,他妥妥成了奶娘似的人物。他在府中遍寻不得,担忧便涌上心头。遇了小镜子,硬是压下心头焦急,表面极其无谓地询道:“小镜子,可见到王爷?”小镜子自从那日见他被抬回来,可陵又向各人简单说了一番前事后事,他便不再恶语相向,反倒冒起些许歉疚。后来又见痴傻了的萧煜常常依着李容若,便如风中沙字般将前事一一抹去了。如今待李容若,一如当初安王府那般。“不曾见,王爷不见了?”“正是,方才……王爷如今小孩儿脾气纠缠着,我一下没忍住……敲了他脑袋一下。”“哦。什么?”小镜子着实不曾料想自家王爷竟被人当头爆栗,画面感一下太强,惊呼过后他便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好戏。李公子,下次再敲,可要提前让小镜子去看看。哎哟喂,我的肚子啊。”李容若见他笑得躬身弯腰,实在无法理解他为何发笑,自觉无趣,便任由他继续捧腹自个儿离开了。正欲出府寻找,沈青涟适时出现了。“少主,出府做甚?”李容若不理会他,依旧朝前走去。沈青涟露了个兴味笑容,一把挡住他去路,道:“少主,若是要找王爷,王爷就在府中,不必出去了。”“沈青涟,你可是在监视本少主?”面对李容若狐疑的眼神,沈青涟内心不免虚了虚,道:“属下怎敢?只是方才听闻少主问小镜子之语罢了。”“沈大夫,本少主了解你,你如此恭敬自称‘属下’,反常。”“这……少主可真是难伺候,一会儿又嫌属下不够恭敬,一会儿又嫌属下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