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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常晴好。沐浴在慵懒的日光下,李容若又退了侍从,拾了些草料喂着那匹踏雪白马。踏雪马每每咀嚼十数下,便抬脖看看他,复才又低下头去享用美味的草料。日光溜过叶尖落下来,稀稀疏疏随着风打在他们身上,他们连带着身旁的大树便俨然成了一副长流而美好的生活图景。藩帘后有一人急急赶来,一来到李容若面前便恭敬行礼。“常公子,陛下有请。”李容若头亦不抬,依旧认认真真看着马儿吃草,随口问道:“是何事?”郭公公抬起脸看他,面容虽沉静,而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妙笑意却映在了他的语声里。“今日贤臣能人与陛下共商国是,陛下断定公子聪慧,特命奴才来请公子。”李容若终于抬起眼看他,只见他的嘴角早已不经意中开了花。心下暗嘲他自以为终将得势的得意妄想,脸上却不显露声色,清清静静说道:“承蒙陛下抬举,奈何草民才疏学浅,有辱陛下圣明,请郭公公如实禀请陛下,草民不敢自负,唯有当个野闲人。”郭公公闻言沉下了脸,脸色虽不满,却又蕴着几分意切希冀,道:“常公子,此是绝好的登天机会,为何要不屑一顾?奴才看人无一万亦有九千,从不曾走眼。常公子若说才疏学浅,奴才不敢相信。江宫主亦在陛下那处,常公子若不常露面,怕要被遗忘。届时不管常公子乞求陛下何事,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人要知足常乐,更要居安思危,常公子,”他眯着眼盯着李容若,“莫非能保证日后无事求人?”李容若轻轻一笑,自是知晓他暗中敲得啪啪响的小算盘,潇洒一扬袖,道:“郭公公未雨绸缪久了,便知如何站队了。”郭公公谄媚笑着与他相对视,不再发任何言论,须臾便自觉垂首站在一旁,等李容若走过,他方敛了笑跟在身后。御书房中,王尚书、赵司马、白子君正与令弘都商讨萧煜假道一事,而令弘都身旁的江荹沂,则微微笑着看着众人在地图上比比划划。江荹沂不参与讨论,却在众人中有极强的存在感。这令白子君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故而他便时不时把眼光飘到他那处,停留刹那后收到的却依旧是那淡淡的微笑。白子君着实看不透。正糊涂间,马公公进来了。这马公公犹如他的姓一般,长了一张马脸,四肢在公公中算是健硕翘楚。他小步急来,朝令弘都行礼,便径自走到令弘都身旁,附在他耳畔喁喁私语了几句。待他讲完,令弘都脸色唰地沉了一大片,静默在原地。白子君瞧见,暗暗看了几眼马公公,恰巧遇见马公公偷偷向江荹沂递了个未明眼色,便又瞅了几眼江荹沂,而后甩开折扇,不动声色地静静等待令弘都回神。令弘都俊毅而棱角分明的脸上终于见了一丝光明,他笑着看着白子君,道:“白公子,有探子回报太昊国主潜入了御马,你先时既然与他交过手,想来可是见过他的,不知白公子可否为朕画他画像一幅?”“陛下要捕他?”“非也,而是要接他。”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看着白子君,如此答道。白子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了然,笑道:“陛下待之以诚,令其放下戒心,借道虚若谷,来个请君入瓮。”令弘都笑得更欢了,连过分冷峻的棱角都添了一丝弧度。他挥挥手,让马公公将白子君带了下去。待到白子君消失在视线里,他脸色一转,气愤异常,一把挥掉地图上他们一一安下的标志小石,怒道:“朕让你有来无回。”一说完猛地一抬眼,眼中的厉色乘着飞箭直插向王尚书,吓得已过了知天命年岁的王尚书心下咯噔了一下。“今日之事,孰人敢透露半字,诛九族。”王尚书与赵司马不知所以,料想即便萧煜潜入御马,令弘都亦不该如此恼怒。又惊又疑地看着早已因怒不可遏而变得扭曲狰狞的帝王面容,久久定定不能言语。王尚书向来以不畏生死直谏闻名与百官,今日竟亦被吓住了。他费了许久劲方将情绪平复下来,询道:“不知陛下为何事如此震怒?”令弘都突地呆愣住了,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惊疑又担忧看着他的王尚书,许久方令道:“马公公,将地图收起来。”马公公听命行事,江荹沂则在旁边的桌上端起一盏茶,轻笑着,如春风化雨般,道:“陛下息怒,身子要紧,先喝杯茶消消气。”令弘都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茶,一口闷了后,啪地将空茶盏重重掷在桌上。茶盏亦是顽强,竟然转了几个圈便完好地躺倒在桌上。马公公收好地图,又走到桌旁将茶盏收拾好,接收到令弘都令他退下的命令后便阑珊地退出了御书房。他刚一退下,郭公公便领着李容若来了。郭公公走在前头,将他带了进去,朝令弘都行了一礼,便乖乖缩着身子站在红柱旁。令弘都见李容若进来,一消脸上的戾气,反笑道:“常公子让朕好请啊。”李容若从从容容走到那四人中,眼色毫无波澜地扫了一眼那两位大臣,仿佛自己置身事外般。“陛下令草民来,所为何事?”令弘都威胁的目光朝郭公公飘去,道:“郭公公不曾说?”“郭公公只说陛下与大臣在商讨政事,草民不知陛下要草民有何用处,只是不敢怠慢,便迷糊着来了。”李容若从两位大臣的脸色看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端倪,不敢妄进,便顺便顺着郭公公的意图软下态度来,如是说道。令弘都爽朗大笑。笑声回荡在殿中,令人宛如置身于壮阔的海上可以傲然至无视天地一般。他朝他走近一步,道:“过两日便是跃马节了,宫门大开,大臣们担忧会有人趁势浑水摸鱼进入宫城,特来助朕提前做好部署。常公子该是首次参加跃马节,朕忧你安危,便让你也来听听。”李容若脑中有一条神经突地绷紧,对令弘都回以充满谢意的一笑,道:“草民外来,自是不宜参与陛下调度安排,更是不宜知晓。谢陛下隆恩,草民莫若先行离去罢。”李容若朝他行礼退去,正行一半,却被他扶了,只听得他意气风发说道:“朕向来不会看错人,朕相信你,你便留下吧。你来了不过月余,又鲜少出门让侍人们见着,你若是撞见了巡逻兵士,兵士们不认得你伤了你,那可如何是好?”李容若刚欲再推辞,江荹沂便走到他身边来,关切笑道:“常公子便听陛下之言罢,若是常公子着实不愿,”他转头看向令弘都,“陛下,莫若让画师加紧绘出令牌来让工匠们连夜做了,明日颁布诏令,再给常公子一块,兵士们便不会伤到常公子了。”令弘都并不知晓江荹沂所言是有意而为还是无意所为,将郭公公屏退后,为难道:“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