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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具体罪行,或有人名,或有地名,是真是假一查便知,更勿论还有理智渐失的吴文旦在一旁做另类证明。“其罪十三,杀妻卖女,草菅人命——”张观火大声道。“你胡说!”“我有人证,也有物证,是不是胡说,陛下和阁老们一看便知!”张观火冷笑道。吴文旦气得从脖子一直红到耳后根,连鼓瞪的眼睛珠子也染上一丝红色。他扫视四周,跺着脚,声嘶力竭道:“人都死哪里去了?!给我把他赶出去——马上!马上!”半晌无人应答,所有人都因为眼前突发的闹剧而惊呆了。穆世章拄着犀角手杖,往张观火的方向走了一步,老鹰似的锐利目光从耸拉的眼皮下射出,冷声道:“张观火,你可知,数次诬告朝廷命官的结果?”“我还是那句话——是与不是,证物都递去内阁了,穆首辅不妨先看看吴刘氏生前写下的状词究竟有些什么,再来决定,值不值得为眼前这人出言撑腰。”张观火朝面色各异的众人随意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去。吴文旦双腿瘫软,下意识想要从自己的主心骨上找底气,他看向穆世章,口中的辩词在迎上对方视线的那一刻就卡在喉咙里。穆世章看着他,目光冷漠至极,仿若在看一个留之无用的死物,即将被抛弃的恐惧从吴文旦心底冒出,他摇摇欲坠,无数乞求堵在了颤抖的牙关。穆世章转身,拄着犀角手杖朝外走去,众人追随,不过转眼,原本人满为患的灵堂就只剩下吴文旦一人。噗通一声,他跌坐地上。吴文旦面色惨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完了。……“原来如此……”周肇珂听完吴府发生的事,面露疑色。“只是……这张观火又是从何得来弹劾吴文旦的罪证?”秦秾华笑道:“谁知道呢?张观火此前弹劾吴文旦不成,反遭降罪外放,如此绝处逢生,真像是书中的主人公一样呢!”“他算哪门子的主人公——”周肇珂无奈笑道:“纸包不住火,吴文旦此人,作恶多端——落马啊,是早晚的事。”秦秾华扬唇一笑,算作附和。几个丫鬟端着果盘接连走入花厅,周肇珂笑道:“两位殿下,畅聊口渴,请尝尝关外来的冰镇玉瓜。这是我一位学生,前不久从关外游学带回来的礼物之一。”周肇珂特意看向秦秾华,笑着说:“你外祖母一直念叨着要等你来了再吃,下人们拿井水泡着,此时吃,正是冰脆可口。”“外祖母果然疼我……”秦秾华一句撒娇,让周老夫人眉开眼笑。秦曜渊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观看热闹的戏台。女骗子专程带他来此,不可能只是让他来看戏的。他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免落入女骗子陷阱,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丫鬟给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盘切成块状的玉瓜,名为玉瓜的瓜看上去和普通西瓜相似,但是瓜瓤更通红,瓜籽更乌黑,一看就鲜甜多汁。秦曜渊正在打量这关外西瓜有什么奇特之处的时候,秦秾华忽然加入了他的观察行动。她双手撑着下巴,认真看着盘中的玉瓜。“渊儿——”一听这又轻又柔,像绢丝一样把他牢牢缠住的声音,秦曜渊就知道有事儿上门。他试图装作无事发生,依然凝目玉瓜,然而她又喊了一声。“渊——儿——”绢丝把他裹得密不透气,一端勒着他的脖子,一端勒着他有些怪异的心,她再叫一声,哪边都活不下去。他不情不愿地抬起头。“……嗯?”秦秾华看着玉瓜,神色专注。“你看这瓜,它又大又红。”“……嗯。”秦秾华一脸遗憾:“就是有好多瓜籽。”秦曜渊:“……”片刻的沉默中,周肇珂连忙说:“有籽无妨,让丫鬟端……”他话未说完,秦曜渊已经端着果盘起身,脚下生风地走出了花厅。“殿下这是……”秦秾华低头端起茶盏,含笑道:“剔籽去了。”“殿下亲自为你剔籽?”别说周肇珂满面惊讶,便是大多数时候都充当背景板的周老夫人也惊得合不拢嘴。“不光剔籽,在宫中的时候,渊儿包揽了我的一切小事,剔籽剥皮算不了什么,外祖父母也知道,秾华身子不好,入秋后便常常生病,每每病中,总是渊儿在旁服侍,端茶送药自不必说,连熬药也是事必躬亲,我怎么劝也不听……”这些话,无论是谁都是第一回听到。“竟有此事……”周肇珂神色复杂。秦秾华换上欣慰表情,缓缓道:“渊儿因为幼年坎坷,待人接物上虽有些欠妥,但却是个知恩图报,外冷内热的人。他常说长姐如母……”刚洗净小刀的秦曜渊打了个喷嚏。后厨里的奴婢被这个皇子喷嚏吓得魂飞魄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跪再说。“殿下饶命!”秦曜渊狐疑地往身后一看,谁在说他坏话?他还不知道,他的个人形象正在周肇珂夫妇眼中飙升。花厅中,秦秾华以诸多随口拈来的例子,成功为秦曜渊竖立起“知恩图报”、“面冷心热”的人设后,用寥寥数语,又将话题转回了起点。吴文旦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即将出局的人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继任者。正三品命官的位置,有多少官员敢说心不痒痒?“……吴文旦若是落马,不知内阁会推举何人继任大理寺卿这个职位。”秦秾华说:“按照常理,下一任的大理寺卿会从同样执掌刑狱的刑部出来。刑部之中,还有谁能与外祖父一争?要是我猜的没错,过不了多久,周府就又有喜事了!”周肇珂唇角上扬,嘴里却说:“如何调动,陛下自有决断,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周老夫人比他诚实多了,攥着秦秾华的手,神情殷切:“秾华说的是真的吗?”“那还有假?”秦秾华笑道:“外祖父在刑部郎中这个位置做了数年,期间从无差错,无论是从资历还是背景来说,都十分胜任大理寺卿的职位。除非有人作梗,否则,这大理寺卿的位置,还不是外祖父的囊中之物?”“好了,没影的事,我们也不要说了。”周肇珂故作正经。正好秦曜渊端着重新加工后的“无籽瓜”走回,他挥手道:“来来!吃瓜吃瓜!”第49章富丽堂皇的燕王府偏殿,一个老者一动不动地坐着,从日出坐到日落西山,门外映进的余晖洒满白须。桌上的茶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