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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时候,盛闻天便为他请了京城里颇有名气的先生,教他读书识字,能跑能跳的时候,又亲自教他习武。旁的男孩会撒娇会顽劣,盛煜却很早就知道,嫡母不喜欢他,甚至恨不得将他扔去别苑养着,眼不见为净。他也因此不敢乱跑,每日安分读书,按时习武。哪怕偶尔磕碰、摔疼了,也只能默默爬起。哪怕羡慕同龄人,也只能忍着。种种情绪在那时便刻意收敛,旁人轻易便能拥有的天伦之乐,于他而言遥不可及。既难以触碰,没机会体尝,只能远远的隔绝。后来进了玄镜司,愈发练出冷厉的性情,别说主动去逗襁褓里的婴儿,便是旁人递到跟前,也心无波澜——当然,除了盛明修那臭小子曾拿侄儿给他抱,也没人敢来招惹。而眼前这样的情形,盛煜更是从未想过。但这一幕无疑是温暖的。像是长久行走在冰天雪地的人,因怕贪恋得不到的温暖,有意避开暖炉火堆,踽踽独行于暗夜。而今眼前忽然堆了篝火,暖热的火苗跳窜,旁边还有至亲的人言笑晏晏。似乎有只无形的手,招呼他近前。盛煜忍不住走向短榻。春嬷嬷听见脚步声,见了是他,脸上的笑意尚未褪去,含笑行礼。染冬等人亦然,默默让出位子。盛煜那身玄镜司统领的官服微摆,踱步过去坐在榻上,取了那只布老虎。这小老虎是魏夫人闲时做的,比盛煜先前雕的更为柔软,憨态可掬。那只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寻常惯于握剑,决断生死,如今拿了逗小孩子的幼稚玩意儿,多少有点别扭。更何况,他身上还穿着那身威冷慑人的官服。魏鸾气他昨日的霸道行径,也没看他,只淡声道:“夫君先去换身衣裳吧。”“不急。”盛煜将布老虎凑到小阿姮跟前。春嬷嬷等人极有眼色地各去忙碌。槭树下,转瞬间便剩了夫妻俩独自相对。昨日的肆意欺负固然令盛煜愉悦,但此刻魏鸾尚未消气,他还是得及早善后,可不能气坏了娇滴滴的小娘子。不过那是闺房里的私事,自是没法拿出来在这儿说,遂将那双泓邃幽深的眼睛觑着她,目光只在她眉眼间逡巡。小阿姮没了布老虎,懵懂地看着他。她爹看着娘亲,没看她。她娘亲则垂着脑袋,拿指腹轻轻摩挲阿姮rou乎乎攥紧的小手,没理会她爹。风吹过庭院,送来饭菜的香味。盛煜瞧着两位掌中明珠,抬手将那只布老虎慢慢地往小阿姮的襁褓里爬。大抵是跟布老虎玩多了,小阿姮竟试着抬手,似乎是想抓住它。才刚满月的懵懂孩子,小胳膊rou嘟嘟的,当然没碰到布老虎,但这反应却令魏鸾微喜,忍不住瞧向女儿。那只布老虎便在此时突袭,轻轻触到魏鸾鼻端。猝不及防的触碰,令鼻子痒痒的。魏鸾缩头抬眉,正对上盛煜的眼睛,像是沉渊被阳光朗照,藏了温柔笑意。她轻哼了声,将女儿头上被蹭歪的帽子戴好,盛煜却仍盯着她,布老虎再度袭来,嘴巴碰到她的脸颊,像是亲吻。而他的声音,也低低传到耳畔,“今晚给你捏腿,舒筋活络,如何?”“还要给阿姮换尿布。”魏鸾道。“抢奶娘的活?”“给女儿换尿布,难道不是天经地义?”“是是是,天经地义。”盛煜知她是故意为难,不过既然已为人父,照料女儿本就是该做的,就算手生,也得试试,遂将小阿姮抱过来,接着软磨硬泡,“你得教我。”魏鸾才不,起身挑眉道:“你不是很会无师自通么!”说罢,腰身一扭,盈盈进了屋里。剩下盛煜抱着女儿,父女俩四目相对,做女儿的懵懂天真,当父亲的满脸无奈。无师自通嘛,确实是,昨日在浴房折腾魏鸾的时候,他试了个新花样,美其名曰无师自通。没想到这么快,魏鸾就把把账算到他头上了。“你娘亲真小心眼。”盛煜低声嘀咕。小阿姮不知道听懂没,只朝他笑了笑。刚刚满月的奶娃娃,牙齿都还没长出来,笑的时候差点流出口水。不过她随了魏鸾,长得极为可爱,圆溜溜的眼睛被修长的睫毛护着,精致的小鼻子,嘴巴也小巧,跟盛煜记忆里幼时的魏鸾有几分相似。满身柔软的小衣服,粉色的兔子软帽遮住脑袋,笑起来的时候,当真是暖得能让人心都化了。盛煜凑过去,亲了亲怀里的宝贝。“走,去换尿布!”他单手抱住女儿,拎起布老虎的尾巴,大步进屋。……当天晚上,魏鸾看着盛煜换尿布时被女儿尿得湿透的衣袖,笑得前仰后合。盛煜头回伺候女儿便得了重礼,哭笑不得。可惜女儿娇娇软软,打不得骂不得,最后只能默默去换衣裳,晚上接着给魏鸾揉腿。从脚踝一路揉向腰肢,最后将她困在床榻,红绡帐里酥软销魂。不过这样的好日子盛煜没能享受太久。因重阳过后陇州传来急报,说定国公带兵反了。起兵的理由如永穆帝和盛煜所料,那位拥兵自重的沙场老将找人写了檄文,说盛煜乱臣贼子,蒙蔽皇帝构陷忠良,实属jian贼佞臣,章家既随先帝平定天下,又曾为国建功收复失地,无数男儿血染沙场,忠心耿耿铁骨铮铮,岂能坐视不理?定要誓死捍卫天下,清君侧,除国贼。他的背后,还扯了废太子周令渊的旗帜。而肃州百姓只知章氏追随先帝、护卫边疆的功劳,不知朝堂暗涌,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烽烟既已燃起,盛煜自须仗剑而出。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梨子酒的地雷呀~~muaaa!☆、秋宴定国公谋反的事,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消息传来时,永穆帝当即下令,让禁军查封定国公府,尽数羁押——在镇国公府阖家问罪后,章孝温其实尝试过暗里将家眷接出京城,不过彼时正逢国丧,永穆帝命玄镜司和兵马司皆留意戒备,哪有章孝温插手的余地?时至今日,除了章孝温的发妻乔氏暗度陈仓,成为漏网之鱼外,旁的皆在京城。不过魏鸾的外祖母原就上了年纪,先前帮着窦氏扣押魏峤夫妇、诓骗魏鸾,以致母女彻底决裂,虽是意料中的事,也让老人家病了一场。再往后宫变失利,章氏母子被废,更如万钧巨石砸在头顶。老夫人享了一辈子的福,眼瞧着章家从烈火烹油、簪缨繁华,走到如今树倒猢狲散的地步,岂不心痛?据周骊音说,老妇人家已重病许久,只拿参汤吊命,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章孝温显然是知道无力回天,索性扯起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