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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仿佛它带了guntang的温度,直接灼进心尖里去了。“你想好了么……”沧海迈向门槛的脚步微微一顿,解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无奈、深切,“你是要他做回芝华,还是继续做鹿鸣呦?”人影倏然而释,夜风卷了进来。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旧日时光的倒影,无论如何追逐,皆是镜花水月,微风一吹,便成了萍花碎水。如此星辰如此夜,恍若与芝华最后一面。他就那样走了来,身后是被风扬起的层层纱缦,红绡与淡绿,定格在他深藏的记忆中。芝华,穿着一件淡绿的丝袍,领口袖口绣了繁丽的花纹。在解羽的印象中,芝华很少穿这样讲究的衣服。他大概也注意到了解羽的目光,略嫌羞赧地笑了,“让你见笑了,其实……我是很喜欢这样复杂的花绣的,原先,因为沧海君喜欢素淡,所以……”解羽顿时明白,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既是如此,那他今日为何如此穿扮!芝华对沧海不一般,大概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但因着也未做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各位仙君议论是议论,猜测是猜测,却也不敢拿到明面上说事,毕竟,芝华是大日神君的唯一传人,虽以妖身成仙,却也身份贵重。解羽不知他来何事,却总觉得今日的芝华与往日很不一样。芝华单纯善良,其实并不适合这是是非非不断的天庭,纵使他心性纯粹与人为善,但对沧海那份痴情,却总是免不了被人诟病。“沧海君下凡去了,解羽你知道么?”芝华突然问。解羽道,“知道,他走得急,并未亲口告诉我,我也是从帝君座下鹤童那里得知的。”“嗯……”芝华忽然笑了,却笑得很是悲苦,“连你都不知,瑞彩帝姬却知道……”解羽隐隐觉得不安,“帝姬与你说了什么?”芝华笑笑,不答。解羽看他眸子里不似往日灵动光华,漆黑得令人心惊,似乎沉沉得装了许多化不开的愁绪,眉宇间更是锁着一线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芝华,你既来了,与我一起品茶如何,前日多宝送了我新茶”,解羽起身想拉他去茶台。“不必了”,芝华摇摇头,“我坐一坐便走了。”芝华转头去望窗外一株玉兰树,丝丝缕缕的香气趁着夜色而来。“解羽,我想拜托你一事。”解羽点头,“你说。”“帮我带一句话给沧海……”“等等”,解羽打断他,“他不久就回来了,有话你可以自己对他说。”良久,芝华似是叹了口气,但太轻了,恍惚又没有。“我下界去办件事,会很久……”“多久?”“或许,不回来了……”芝华幽幽说道。解羽一时以为,必定是沧海那大冰块,与芝华闹别扭了。他与沧海交好,知道喜欢他的女君不少,而他身负“浮离天”战神之责,对谁都不假辞色!虽然,沧海从未在他面前表示过对谁有好感,但他就是敏锐地感知到,沧海对芝华是不同的!很不同!那时的他,想得简单了,如果稍微细究一翻,说不准会扭转芝华的命运,至少,不必让他受那样多的苦楚。可是,纵使神仙,也有那么多的无能为力!“告诉沧海,是芝华对不起他,芝华的错芝华自己担,无论如何,他都不必自责……”芝华起身,郑重地道了别,临走又说道,“解羽君,就此别过,替我谢过多宝,在天庭这千年来,多谢你们的照拂!”解羽一时怔忡,不知他这番话,为何听着那么绝决?一天之内,被此事扰得坐卧不宁,直到去找多宝商量,连他都觉得似乎大事不妙,千方百计去求证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天上方一日,地下已百年。人事几回伤,岁月枕寒流!一切都来不及了!第16章絮果之因鹿鸣呦不得不承认大仙就是大仙,还真沉得住气。在他踌躇良久、惴惴不安、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的第二天,已做好了迎接惊天动地、暴风骤雨的思想准备,怕什么?无非再死一次呗,本来也没打算活多久!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一丁点儿消息。莫非,沧海还没来及去禀报帝君?或者,帝君还未想好怎么处置一个该死未死之人?直到日影西沉,天际红霞泛起,鸣呦才恍觉自己竟是在屋子里枯坐了一整天了。流光端着盘玄晶果走了进来,看他坐在凳子上发呆,有些出乎意料。“你怎么起来了,真君说你病了,要你好好休息……”流光不由分说,把他推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唉,没见过你这样的,好歹也修炼了几百年了,怎地还脱离不了病痛疾苦呢?”说罢,把盘子摆在他枕头边,“得嘞,您啊,躺着吃吧……”我病了?鸣呦真是纳闷了,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啊,是了,定是一整日没去演武场,沧海给自己找的借口。看来,他还没有去帝君那里汇报自己没死的事儿。可是,为什么呢?流光看他黯然伤神的样子,笑道,“病了好,省得你这张嘴四处惹事……”与他调笑一番之后,流光很快就离开了。鸣呦翻身坐起,倚着床柱,心乱如麻,猜不出沧海的想法,也就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了。他食指叩着下巴,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悬着,难受极了。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轻轻响起,鸣呦心里一动,他终于来了。沧海临跨进房门时,脚步略犹豫了一下,这才推门而入。绕过屏风,直接就看到鸣呦在黑夜里兀自熠熠发光的眼睛。他没点灯,削瘦的身形隐在半灰不明的夜色里,看着可怜又悲伤。沧海挥了挥衣袖,“哧”的一声,烛火大盛,屋子一下亮了起来。鸣呦的目光茫然地盯着垂缦的一角,缓缓吐出几个字,“为什么……”他将目光移过来,眸子里燃烧着两簇小火焰,定定地凝望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不去跟帝君说,芝华没死?”沧海奇道,“我为什么要去说?”鸣呦冷笑一声,别过脸,修长的指尖抚弄着盘子里的玄晶果,他的手指白皙莹润,在艳红的衬托下,竟像水晶般透明。“没错,我为了春宵一度,曾经对你使了下作法子,可我已用命还过了,我也想魂飞魄散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起初,他还能强行压着声音,慢慢地,悲愤交加,再难压抑,声音愈大,而喉咙则紧得像堵了一团棉絮,憋得眼眶都红了,却仍是倔强得不肯流下一滴来,那些酸热的水雾徘徊在眼底,像氤氲在夜幕里的雾。一颗一颗的红果在他掌心绽破,染得手掌汁水淋漓,像鲜血一般,看着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