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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的想要蜷缩自己,可岑蓝挂在他身上,搂得很紧,他连蜷缩都做不到。“你说句话啊,”岑蓝说,“姜啸,你是不是……恨我”岑蓝说着,慢慢松开了姜啸,姜啸手腕被她捆着也顾不上,第一反应是逃。可他能逃到哪里去呢,他跳进水中,将岑蓝一起也拉进水里,岑蓝惊慌之下吐了气,水中升起一阵泡泡,她挣扎着很快在水底“昏死”过去。姜啸进到水中才意识到两个人捆在一起,他还是朝着底下游,他以为岑蓝吐尽空气会放开他,可他回头看到岑蓝“昏死”,顿时惊惧交加,连忙转身抱住岑蓝,给她渡气。神仙怎么会呛水,岑蓝现在就算是被切开脖子,也能抱着自己的头说话,这也是成神唯一的特权,她可以永生不死。不过岑蓝装的很像溺水,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心思纯善的人,她从前逼他迫他,也骗他弃他,现如今就算不会用从前那样卑鄙的招数,但小伎俩她还是使得行云流水。姜啸果真傻兮兮地凑上前来给她渡气,托着她朝着水上游的时候,岑蓝突然睁开眼,搂住了他的脖子。束缚在两个人手上的缚仙索松开,岑蓝整个人缠在姜啸的身上,双臂抱着他的头,双腿缠着他的腰,与他在水下唇齿相缠。姜啸戴着遮盖半边脸的面具,面具后的眼睛险些瞪出来,他透过灵珠映照进水底的光影,看到岑蓝眼中得逞的笑意。一如从前。他手抓着岑蓝的肩膀,本来想要推开她,可慢慢的,他却寸寸箍紧了岑蓝,带着她朝着自己的须弥小境缓缓游去。他抗拒不了她的,从来都抗拒不了。水下的缚仙索环绕在两个人的身边,散发着幽光,像柔软的灯带,映着两个时隔了四百多年再度相缠的灵魂,激荡起扩散在水底的水浪。须弥小境的石门打开,岑蓝被姜啸抱着进门,进门之后两个人依旧没有分开,姜啸兜着她的腿抵在石门之上,和岑蓝一样通身湿漉相拥。无声且疯狂地纠缠。缚仙索变换回最小,缠缚回岑蓝的手腕,岑蓝闭着眼睫毛湿漉,感受着姜啸的热情和疯狂。心中的得意都快化为实质,他果然没忘了她,甚至还爱着她!以为要多花费许多力气的岑蓝,简直要喜欢死了姜啸这模样,这就是自己喜欢他的原因,从来都赤诚且坦然。无论时隔多久,经历过什么,都一如既往的纯澈如初。岑蓝激动的捧着他的头,胸膛剧烈地起伏,一道幽光顺着两个人的头顶落下,他们身上的水便瞬间消散,同时散落的还有姜啸脸上的面具。姜啸本来也和岑蓝一样,激动到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他脑子乱糟糟的,根本不敢想象这是真的。岑蓝竟然真的回来了,他的天神回来了,来找他了!她亲口说的,是来找他的。他抱着她的力度,亲吻她的力度都出奇的大,这根本不由他的控制,他迷乱得不能自已。可就像是某个不为人知的开关,他脸上的面具一掉,姜啸瞬间像是不能见光的老鼠骤然暴露在阳光下。他舍不得放开岑蓝,就像舍不得放开他饥饿良久找到的食物,却因为畏惧天光,不敢动,只能畏惧地将头埋起来。他几乎是在面具掉下来的瞬间,就将头埋在了岑篮的肩膀。“别看。”姜啸终于说话了,他阻止了要扳他脸的岑蓝,声音哑得不像话。可岑蓝是什么样的五感?她已经看到了。她的心骤然间抽疼不已,姜啸的脸完全毁了,却并非像五鸳说的那样,是遭遇了凶恶的邪兽所致,而是刀伤。纵横交错的伤疤遍布了他眉目,有些甚至触目惊心地横跨过眼球,将他上半张脸切割得面目全非。没有人会这么丧心病狂的将人的脸化成这样,如果恨成这样又恰巧能够制住姜啸,怎么可能不杀他,只划花他的半张脸?这明显是他自己做的。而他为什么要这样厌弃自己的脸,这世上也只有一种可能。岑蓝想到自己当初在血池,为了逼他泣血说过的那些锥心刺骨的话,她说她厌恶姜啸这幅模样……岑蓝抱住姜啸的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给我看看,怎么会这样……”岑蓝扳着姜啸的头,姜啸却不肯抬头。“是你自己对不对,”岑蓝不打算回避这个问题,要治愈这陈年旧疾,只有将经年流脓淌血的伤口腐rou彻底剜得干干净净,才能真的令其愈合。“我那句话是骗你的,我能够分得清自己恨谁还是爱谁,哪怕他们长着同样一张脸,”岑蓝搂着姜啸,双腿也将他缠得更紧,“我当时只是想骗你泣血,我从没有嫌弃过,你也不想想,我若是当真分不清楚你们,如何还会与你缠绵,我没有那么伟大的。”岑蓝说,“我再是机关算尽,也不可能完全cao控自己的喜恶,你忘了姜啸,我也是个人。”岑蓝扳着姜啸的头,亲吻他侧脸上的伤疤,“姜啸……我爱你啊。”“我爱你才回来找你,我为你才回来的,我怎么会介意你的样子。”“我爱你姜啸,这句话从没有骗过你。”岑蓝终于扳着他抬起了头,他刀疤纵横交错的脸上,那双眼还如从前一样纯净赤诚,只是布满了哀伤。岑蓝无法想象,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割下这一刀刀,她心疼得眼泪直流,砸在姜啸的唇角。姜啸尝到了眼泪的滋味,听着岑蓝说爱他,一直压抑的,四百年来的所有惊惶、期盼、思念,甚至是绝望,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他“啊――”的一声,发出嘶哑的低吼,然后抱着岑蓝恸哭出声。被故意伤害泣血之痛,被斩断头颅之痛,自愿搭脱凡阶被天雷灌体之痛,神魂崩散冲虚池两百多年肃清血脉之痛,都在这一刻如血崩般倾泻而出。他的声音太压抑太绝望了,岑蓝听得心都要碎了,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会深陷情爱痴迷不悔之人,可姜啸如一捧岩浆,纵使她的心再冷漠如冰,泼上去也要连皮带rou的焦糊。他们相拥着恸哭,用眼泪来宣泄这四百多年的分别,他们近乎粗暴地交}合,用这最紧密不可分的姿态,来对彼此诉说着这些年的思念。有些人的感情看似如温水无害,却能令落入其中的青蛙无觉溺死,又如山崩地裂,令人葬身其中无从翻身。岑蓝手指向后紧抓着一角石门,另一只手扶在姜啸的头顶,没入他如墨的长发,她像水下的一方小舟,在暗流和旋涡中颠簸不止,被席卷,被淹没,也被撕碎。她微微仰着的脖颈,透着潮红的血色,也闪着幽亮,她是神,她在治愈她所爱之人,也在赐福于她此生唯一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