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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正暗自思量。头顶上便传来那人沉郁的解释:“粮草早在北戎来犯前一天,便被我布下的探子暗中掉包。京中那些老家伙打的盘算怕是要落空。”关云云倏然抬起头,显是殿下方才给出的信息量太大,她张了张嘴,一张娃娃脸神色复杂。半晌,方知失态,躬身埋头补救道:“殿下高瞻远瞩。”长帝卿素来聪明,从不做多余的事情,既然做了,便是有目的可寻。一如一年前,借坠马由头,性情大变,并借机退居幕后。顺势推出三朝元老贾太傅,辅佐年幼女皇把持朝政。并将贾太傅幼子纳入后宫,册封为皇夫。崔太傅一脉本是中立一脉,为官清正廉洁,从不参与皇权之争。长帝卿暗自运作,将其拉入权力中心,成了女皇一大助力。金陵城盛传,当朝长帝卿不堪为男,好色成性,沉迷面首。然而只有真正见过殿下雷厉风行手段的朝臣,心有余悸,并不全信。即使帝卿流放北地,却依旧被京中的人时时监视。关云云抬眸,看向远处红衣男子的身形,眼中盛满信服。堂堂一介男子,素手可搅弄风云!此等人物是她们的主子。她清了清喉咙,垂首,愈发恭敬的汇报:“另有一事儿,漠北大军接连战败,京中发来消息,派镇南王领亲兵五万增援北地,共同御敌。”“预料之中。”裴袁绍摩挲着眼角的泪痣,似笑非笑:“内阁那群阁老,想必欲借此机会将镇南王的亲兵渗透漠北!呵?你且派人将此信交给姑母,我倒要看看谁才是漠北军最大的内鬼……”裴元绍说完,从怀里掏出信件交给她。关云云双手接过,她虽不知殿下此番将如何布局,可有人想动漠北三十万大军,殿下绝不可能坐以待毙。她将信件揣入怀中,躬身问:“北环县这边,殿下可还有吩咐?”裴元绍背着手,身上方才挑了粪桶,衣物上便泛着股子说不清的恶臭。他皱了皱眉头,抚平肩侧的褶皱。回头,若无其事道:“你这边,倒真有一事。”关云云安静的立于一侧,侧耳细听。“裴云之今日极有可能派死士前来花石镇,八成要置我于死地。你家夫郎倒是可以拉出来挡上一档,毕竟永安侯府庶长子乃宫内那位太侍的亲侄子。倘若动了他想护着的人,那位也不是个善茬。”关云云挑眉:“二殿下?他……为何会突然动作?”裴元邵唇边带笑,笑意却不抵眼底:“蠢货而已,任人摆弄为他人做推手罢了。”他说完觑了眼不远处的粪桶,眯着眼,似笑非笑:“明日我形容凄惨挑粪桶的事儿,便得传入你家夫郎的耳中。依你家那位的性子,再听说我那农女妻主,油尽灯枯,卧床不起。而我往后处境将会愈发困难后,心情定会不错。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泻他心头之气。”关云云心领神会:“此时,若京里那位派来死侍,属下派人将消息不经意透露给谢氏,以他当年与二殿下结下的仇怨,想必护定了殿下!”裴元绍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陈念慈当年勾引镇南王,设计了一场拙劣的落水阴谋,被裴云之撞了个正着。二殿下裴云之喜欢镇南王,整个金陵城人人尽皆知。世家郎君莫不敢动镇南王的歪心思,唯有陈念慈仗着姑舅宠爱,敢凑上前来。只可惜为人蠢笨,设计了一场落水戏码,偷鸡不成蚀把米。裴云之抓住他的错处,逼的他远嫁漠北一县令之女为夫。是以两人之间的仇恨,便是血海深仇。陈氏素来心眼细如针孔,倘若知道杀他的死侍是裴云之派来的,以那人的个性非得横插一脚不可。所有令裴云之不痛快的事儿,他做起来便会愈发开心。陈氏对他的嫉恨同对裴云之的仇恨比起来,那便是小巫见大巫。更遑论他如今生活处境难堪,农妇妻主卧病在床,已经可怜沦落为倒夜香的小郎。处境如此困苦,岂不比死了更令人痛快。与关云云谈了会儿话,夜色已不早。裴元绍爱洁,身上臭烘烘,匆匆说了两句话,便让她退下。他挑着粪桶回家,钻入净房,沐浴整整半个时辰,才将将穿衣。走入灶房的时候,正好与柳长宁面对面对了个照面。柳长宁吃了熟食儿,心情颇好,主动与他打了声招呼:“倒夜香回来了?”裴元绍面无表情,越过她,打算在灶房倒一杯茶水。本是随意一瞟,却在堆放稻草的墙角处,看见一篮筐草药,其中两朵带着根须的黑灵芝,甚是醒目。他桃花眼倏然睁大,面上的震惊收也收不回来。须知,后山虽草药众多,但是由于常年有药童上山采摘,此等珍惜的草药已是罕见。更遑论珍贵的灵芝,药用价值极高。即使明德长帝卿府内,那也少有。他上前两步,走到近前,黑灵芝的根须根根分明,带着泥土,保存完好。裴元邵身子僵了僵,他极缓的扭回头,视线迎上她那双水润的眸子。指着这一篮筐草药,深吸一口气,冷静的问道:“这些草药,你是怎么得来的?”柳长宁双手抱胸,顺着他修长的指尖,往里看,眸光闪了闪。她歪着头,神态自若的答道:“前几日听大牛姨说,三伏天用草药泡药浴,可祛除寒气。你也知道我底子寒,最近更是虚汗连连,是以今日特意上山采了些。可有何不妥?”“这两颗灵芝也是一并采回来的?”裴元绍紧紧的盯着她,眼神一错不错。“灵芝?你是说这两朵怪异的大蘑菇?”柳长宁眼睛倏然睁大,略带了丝薄茧的手,指着墙角处的两朵“黑蘑菇”,一脸错愕。裴元绍唇边的弧度消失殆尽,他狐疑的低头看她,反问道:“蘑菇?”见对面人点点头,他抿着唇,看傻子一般,追问道:“你如何得了此物?”柳长宁一脸莫名其妙:“我方才不是说了嘛,今日上山所得。正午十分,恰好被一头野猪追着跑,哪里知道也是倒霉,山里道路湿滑,从陡坡跌入灌木丛。抬头的时候,便看见阔叶树下这两朵奇怪的黑蘑菇。想着许是能煮着吃,便采摘回来,打算让你煮锅蘑菇汤喝。”裴元绍看着她那张憨厚的脸,烛光下,虽觉得白皙了几分,但依旧眉目普通。他是中邪了,以为她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