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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情魔一族做事,素来不择手段,即使离开,即使控制不了心口的恶念。他随手拉一人,也要将他一并拉入深渊。旌寰把玩着净房木门上的铜环笑的意味深长。裴子渊将他逼到如此地步,他此番也不过是小小的算计他一把。在这漠北之地待了整一月有余,他隐藏在暗处的影卫,将长帝卿自流放后一举一动,皆调查了彻底。他既然能掩了住京中耳目,在漠北做手脚,北环县必是有他的人。而这明面上的探子,便呼之欲出—北环县县令嫡次女。裴元绍动了他在漠北大军中的钉子。走之前,他也拔掉他几根毛发。--立秋一过,天色便黑的早了些。柳长宁去了趟山下,找到村正,塞了一两银子,托她重新为光景找个庄户人家寄住。做完此事儿,返回家中,天色便彻底黑了下来。正堂那张破旧的方桌上摆满了饭菜。旌寰规矩的坐在一边的杌子上,翘首等待。见她推门而入,远远的冲着她招呼道:“女君可算回来了,倘若再晚些,饭菜便要冷了”柳长宁挑眉,她走至近前,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塞入他手中,淡声道:“我方才与村正商量妥当,明日他便为你另寻上一户人家借住。”眼前的哥儿热切的笑僵在脸上,他捏紧手中的碎银,仰着脸看她,眸中欲语还休,忍了忍,终是没有辩驳。柳长宁凝了他一瞬,神色不变,正欲说话。不远处便传来朗润亲昵的嗔怪声:“妻主如何这会儿才回来,光景毕竟乃客人,怎能让他久等,当罚。”来人身着枣红色长衫,身形颀长,锦缎腰带将蜂腰凸现,红色长衫包裹的挺翘臀形若隐若现。裴元绍勾唇浅笑,可眼底寒光四射,看似走的一步一缓,实则身高腿长,跨步越过正堂门槛,极快的行至柳长宁身前。他状似无意的行至二人之间,将柳长宁牢牢的挡在身后,冲着旌寰亲亲热热的道:“前些时日不得闲,便没空与景哥儿好生说话。如今好不容易抽出空儿来,景哥儿竟要被妻主赶……”他动作幅度极大的抬手捂住殷红的棱唇,觑了一眼黑了脸的哥儿,小心翼翼的问道:“……看我这张嘴,净说些实……瞎话!景哥儿勿要怪罪。”要论演戏,裴元绍当属第一。他唇角带笑,真情实感。可仔细看,眼中却黑的仿佛能滴出墨来。他凌厉的看着不远处尚未成亲的哥儿,眼底冷意蔓延。即使柳长宁不喜欢他,他只需要默默的喜欢,不打扰。她往后倘若对旁的哥儿有了念想,他默默祝福。但是她的夫郎却不能是眼前这心机深沉、不择手段、伪装无辜的哥儿。前些时日此人将乌鸦射死的残暴,如何配的上她的温柔以待?今日不要脸面褪下衣衫,引诱她,如何自尊自爱。不远处的男子心机重,手段残忍,又自私自利。被他缠上,他怕她受伤……裴元绍前些时日忙,没空会一会这黑心男子……可今日,在他走之前。他必须得断了他的念想。他得告诉他,这家中有当家夫郎,身边的女子更不是他能肖想的。柳长宁抬眸扫了眼便宜夫郎,他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剑,唇角咧着,眼底寒意凛然,说出的话暗含机锋,显是有意为之。明目张胆的装恶人,喧宾夺主。可右眼角的泪痣微微颤抖。柳长宁眼底带了丝笑,又极快的收敛。旌寰仰着头,浅蓝色的丹凤眼中,隐忍又倔强。见柳长宁看过来,欲言又止,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却又倔强的别开视线。那模样端的是激起女人的保护欲。柳长宁活了三世,她喜欢坚韧不拔的人,不管是在修真界还是凡人界,倘若遇到这种性格的人,不妨碍给一丝善意。因了她知道这样的品质有多可贵,坚韧如松柏一般不屈不挠,才成就了后来修真界天才修士柳苍云。可惜,她虽欣赏这类人。不远处那哥儿,耗光了她唯一的耐心。虽是赶他走,她也为他留了出路。全了这一月他在她家伺候妥当的情分。柳长宁双手抱胸,置之不理。旌寰心中滑过一抹诧异,师傅素来不喜恃强凌弱之人,裴元绍对他如此态度…她却无动于衷,难道……旌寰心中无端生出一分不详的预感,莫非……自己的表现过于殷勤,惹她不喜?如此想着,又觉不对。他皱着眉,这一月相处,师傅其实与他印象中的无情道老祖并不同,多了丝烟火气的柳长宁。令他惊喜,却也更为惊慌。这意味着他再也猜不出她的心思,心底有丝隐忧。旌寰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倒也不显,他抬头,侧身,避开柳长宁打量的视线。冲着裴元绍挑衅的咧嘴一笑,语气低落:“公子客气,光景劳女君……照顾一月。明日便将离开,无以为报,只能做些饭食儿,答谢女君……”裴元绍冷哼一声,又欲继续发作。却见身后的女子走至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指腹扰了扰他的手心。裴元绍神色微僵,男女授受不亲……她,她为何忽然……眼中有丝期待滑过,耳边却传来她低沉的笑声:“行了!他明日便离开,没得为了个外人不吃晚膳。”她的声音极低,低的仿佛贴在耳膜上说话。裴元绍觉得自己有些耳鸣,他愣愣的点头,由着她牵着手,坐至方桌前。说来旌寰厨艺是真的好,一满桌的饭菜,香气扑鼻,端的是做出了镇上酒楼的味道。身边的女子应是极为喜欢光景做的饭食儿,一口气用了两碗饭。裴元绍愣愣的看着她,柳长宁被便宜夫郎盯着,不耐烦的侧头觑了他一眼。见他滴米未动,夹了一筷蔬菜放入他的碗内。淡声问:“我的脸能管饱?光景厨艺好,愣着做甚?尝尝!”一直注视着他二人的旌寰,原本不愉的脸色听了此话稍稍好转,他的烹饪之术当不得好!师傅可能忘了,他曾经因了她的喜好,特意学了厨艺,他只会做她喜欢的饭食儿。可惜……他做了一个月的饭食儿给她吃。她却记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