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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太久了,雪渗透进发丝,湿答答的,现在坐了一会儿,就有水珠子从发梢滴了下来。他伸手胡乱抹了一下,甩了甩头。“咦。”方楚楚皱起了鼻子,“水都甩到我脸上了,你讨厌。”贺成渊在方楚楚面前,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就像一只懒洋洋的猎豹,静静地伏在那里,动都不想动弹一下,他闻言,只是轻轻笑了笑:“楚楚,帮我擦擦头发。”方楚楚起身找了一块大布巾,扔到他头上:“自己擦去。”贺成渊头顶着那块布巾,坐在那里巍然不动:“不,你帮我。”“太子殿下的架子端出来了,现在好大胆子了,还敢叫我服侍你。”方楚楚“嗤”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楚楚……”贺成渊拖长了声音叫她。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浑厚的磁性,沙沙的,惹得她耳朵发痒。方楚楚突然意识到,这个人,他……是不是在撒娇?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忍不住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明亮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轮廓过于深刻了,在侧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像是用笔锋勾勒出的眉眼,又用水墨晕染开了,凌厉和慵懒的感觉交错在一起,令人心悸。他望着她,目光柔软。方楚楚承认自己没出息,被他的美□□惑住了,抵抗不了。她咬着嘴唇笑了笑,磨磨蹭蹭地蹭到贺成渊的身后。他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不动。方楚楚将他束发的簪子和发带解了下来,而后用那块大布巾细细地替他拭擦着头发。他的头发又黑又密,和鸦羽似的,带着一种靛青的光泽,和他的人一点都不一样,柔顺地从她的手心中滑过去。他的身上有夏天草木清冽的味道,这会儿被雪水打湿了,仿佛带了一点说不出的暧昧,就像是夜里下过了雨,丛林里流淌的雨露。方楚楚的脸有点发热,大约是这屋子里的火盆烧得太旺了。这里太安静了,只有她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头发,窸窸窣窣的声音,和窗外下雪的声音是相似的。方楚楚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你在外头站了多久了?也不打把伞,浑身都沾了雪,冷不冷呢?”“很冷,都要冻坏了。”贺成渊认真地回答,他把手伸出去给她,“不信,你摸摸看,手都是冰的。”方楚楚腾出了一只手,在他的手掌上“啪”地打了一下:“不摸,我差点忘了,你皮糙rou厚的,不怕冷。”打得手心都酥了,贺成渊十分满足,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平淡的神色:“我去年除夕是在安西过的,那时候和匈奴人在打战,安西的天气比这还冷,我和营地里的士兵一样,啃着干粮过了年,今年还算好的,有你在……”他最后那句话说得很轻,几乎是含在自己的唇舌之间,但方楚楚还是听到了。她的动作更加轻柔起来,她想,她的阿狼也太可怜了,她总得对他好一点吧。过了片刻,屋子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方楚楚赶紧扔了布巾,规规矩矩地在自己位置上坐好,腰身挺得笔直,好像十分正经的模样。方战端了一个大海碗进来。方战下了血本了,一大缸的面条,放了半斤腊rou和两个蛋进去,满满的一碗都要溢出来了,但他端上桌的时候,看了看贺成渊,又觉得他煮的面条大约只配喂猪,配不上呈给太子殿下。方大人额头的汗又冒出来了。贺成渊很自然地接过了面条,还客气地对方战道:“多谢方大人。”方战的腿有点软,站都站不稳,赶紧坐下了。贺成渊开始吃面。方楚楚坐在旁边,手托着腮,笑眯眯地望着他。他的头发还是没有干透,就那样披散着,还有一绺从他的脸颊边垂了下来。他衣裳鄙陋、头发凌乱,但他坐在那里,依旧俊美得耀眼。方楚楚十分满意:“你多吃点,吃多了才有力气干活,等下洗碗去,还有饭厅和厨房也要收拾干净才好。”“好。”贺成渊镇定地应道。方战已经麻木了,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就看着他的女儿对太子殿下指手画脚,反正他也插不上话,干脆不吭声。等到贺成渊把那一大海碗的面条都吃完了,他起身,真要动手收拾碗筷。方战差点跪了,好说歹说,把属于太子的活计抢走了。最后,贺成渊表示对方大人的尊敬,还是依了方大人的意思,方大人感激涕零。方战去洗碗了。方楚楚又从她自己房间里端了几个小碟子出来,里面盛着松子、桂花糕、玫瑰方糖等各色小零嘴儿,她一一摆放在案上。“来,吃糖、磕松子,一起守岁吧,我爹刚刚还嫌弃家里人少、冷清着呢,你正好来凑个数。”她爬到罗汉榻上,盘腿坐好,敲了敲案几:“阿狼,帮我剥松子。”她又开始嚣张了。36.帝京词11标题党:初吻?横竖方战不在眼前,她使唤起贺成渊来,简直得心应手。贺成渊微笑着望着她。她嘴角的小梨涡又露出来了,笑得十分得意,她的眉目明媚,如同四月的桃花,灿烂得近乎嚣张。是的,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那么嚣张,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喜欢这股嚣张劲头,就让她恃宠而骄又何妨,她值得起。“好。”他微微地笑了起来。他的手指捏起松子,不需怎么用力,轻松地把松子壳剥开了,露出里面白白的rou,放到她面前的小盘子里,给她吃。他剥得又快又好,转眼就在手边积了一堆松子壳。方楚楚又夸他了:“你果然还是这么能干。”贺成渊觉得他也想翘尾巴了,他还能更能干一点呢。“你要听故事吗?”贺成渊温和地问道,“上回讲的那个狐狸的故事,你没听完就睡着了,想不想继续听?”“要!”方楚楚举手欢呼了一声,“快讲、快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