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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费尽心机,不是为了情,而是为了生存。跟我们眠月楼的姑娘们争客人没什么区别。”杜月说道,“真正的情,是两厢情愿,各自安心。”静和沉吟,说道:“我听不太明白。不过,似乎是有道理的。”杜月一笑,道:“不说这个了。这天都黑了,咱们相爷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又去喝酒了吧?”静和道。杜月说道:“她要是真这么不长记性,咱就得好好收拾收拾她。”……莫依然确实是去喝酒了。其实她的酒量还算不错,能跟韩擭打个平手,喝倒两个赵继没问题。上一次自己喝闷酒,酒未沾唇,心就先醉了。这次可不同,她一个人喝了多半斤,出将军府大门时还能保持直线行走。“相爷,你真没问题吧。”韩擭看着她在马上摇摇欲坠,问道。莫依然挥挥手,说:“没事儿,回吧。我骑着马就到家了。”韩擭看她有些迷糊了,说:“我看还是差个人送你吧。你这要是在路上出个什么事,你们家那月夫人不得撕了我。”“不用不用。我这就走了,咱明天见哈。”莫依然说完抬手一鞭,骏马受了惊,嘶鸣一声,扬踢向前冲去。韩擭在后面大叫道:“相爷!皇城内不许纵马!”莫依然早就跑得没影了,哪儿还听得见。韩擭叹了口气:“还说没喝多。”夜风吹在脸上,酒气燥热渐渐下去,整个人清明了不少。莫依然放慢了速度,骏马小步走在天街上,马蹄踏着青石板路发出达达的声响。两侧皆是低矮的民居,家家户户透着橙黄色的温暖的灯光,想必屋内也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民所求的,也不过就是一家人围坐桌前吃一顿晚饭的幸福。所以百姓的生活平淡却踏实,虽然默默无闻,却没有浪费一时一刻。而王侯将相,纵然青史留名,谁又曾真的感受过人间的快乐呢?更何况,问古来将相可还存,亦不过留个虚名与后人钦敬。莫依然仰头长叹,今夜的酒月清风让她生出些感慨来。如果一切到头来都是虚妄,那她如此万千筹谋,到底为的什么?曾经闯荡江湖时的热血早已退去,少年意气也不复当初。当年她为了高飞而离家远走,如今,却把自己困在这千里之外的异乡。家,似乎是个太遥远的名字。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燕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她还未到两鬓星星的年纪,却已有了满怀沧桑的心思。忽然骏马一声嘶鸣,躁动地扬起前蹄,似是要把她甩下去。莫依然急忙勒紧马缰。忽然后背一暖,一双手臂将她环住,双手同她的一起握住缰绳。莫依然浑身一紧,后背升起一阵凉意:好个高手,都坐在她的马背上了,她居然毫无所觉。她低身轻轻抚摸着马脖子,骏马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她缓缓直起身子,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长街,说道:“是哪位英雄?”身后的人不说话,却有温热的鼻息喷在她后脖子上。那双手仍旧执着马缰,环在她身侧,如同铁铸一般。耳边只有风声。莫依然突然一个低身,回手往那人胸前一掌。她这一掌极其迅猛,没想到却被那人抓住了手腕,反手压住。这一招猛龙过江,天下能制住的也不过那么寥寥数人而已。莫依然被人别住手腕,呼痛道:“二哥,疼。”身后,戚二爷冷笑一声,说道:“不仅警觉性差了,功夫也大不如前。莫依然,你快毁了。”“别别别,你先松手。”她道。戚二爷松开她的手腕。莫依然突然回身就是一个锁喉手,将他压在马背上。月色下她青丝散落,一双深棕色眼眸近在咫尺,呼吸间带着淡淡酒香:“二哥,你的警觉性也不怎么样么。”她的手卡着他的喉,沁凉的指尖压在他律动的脉搏上。戚二爷忽然笑起来,嘶哑着声音道:“每次都被你偷袭成功。”莫依然一笑,缓缓松开手,说道:“谁让你不长记性。”马背上,两个人相视而笑。戚二爷这次来豫章是因为船帮的生意。眼下生意谈妥了,顺道来看看她。莫依然说要请他回家住,他却死活不肯,说是丞相府的门槛太高,他怕折寿。她便又说要为他在朝歌坊办一场宴席,他还是不肯,嫌皇城的酒肆规矩太多,不痛快。两个人商量了半天,终于还是买了两斤高粱酒,骑马往豫章城外去了。月至中天,晚风宁静。两个人在山上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对着月亮喝酒领。一别多半年,他们却一点都不显得生分,一人抱着一坛酒,天南海北畅所欲言。莫依然轻声一叹,道:“二哥,能再见到你我太高兴了,好像又回到了当年虞江上的日子。”戚二爷一笑,说道:“你还记得那个时候。”“当然记得。跟着你跑船帮的那段日子实在太刺激了,怎么可能忘。”她说道,“酾酒临江,横槊赋诗。不过如此。”戚二爷笑道:“我还记得刚见你的时候,你一个人一把剑就敢闯我的水寨。当时你啊,瘦瘦小小的,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胆气。”“我是傻大胆儿,不知道什么叫死。若不是当初你剑下留人,我现在早就虞江水底的一具沉尸了。”莫依然笑道。“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戚二爷仰头喝了一口酒,便将酒坛放下,抽出腰间长剑,弹剑而歌,唱道:“燕南壮士吴门豪,筑中置铅鱼隐刀。感君恩重许君命,泰山一掷轻鸿毛。”一阵夜风吹过,吹得头顶树叶沙沙的响。斑驳的月色下他目若星辰,恍然让她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她赶忙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说道:“这高粱酒后劲儿还挺大。”戚二爷看着她,说道:“依然,我有一句话想问你。”“什么?”她眯眼看着他。“你在这里,过得开心吗?”她微微一笑,夜风吹得青丝飘举:“为什么这么问?”戚二爷道:“我只是觉得,你不是那种甘愿被束缚的人。这个皇城是很大,但还不足以装下你的心。”她低头,青丝散下:“二哥,世上再没有人比你更懂我。”夜风中,她轻声一叹:“若是他能像你一样,该多好啊。”她的眉间萦绕着一丝怅惘。戚二爷抬手握着她的肩,说道:“不开心就回来吧,天地这么大,总有你的容身之处。虞江水寨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莫依然清雅一笑,道:“二哥,谢谢你。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我已与人约定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