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大晋第一女探花郎
078 大晋第一女探花郎
李芙拍拍傅婉的肩膀,吹着园里舒服的晨风:“好多了我们就进去吧。” 大殿刚好开启,所有贡士依礼部官吏唱名入座,李芙坐在了她的位置,上头笔墨都已经准备妥,试卷一翻开,李芙心里一凛,竟是谈论边疆之事。 李芙迅速环视所有贡士,大家无不现出惊讶之情。一般而言,策问出题者为天子,既为策问,也就是问政于民,依提问让贡士综合平生所学,提出自己看法。 李芙也在公孙舆的搓磨下谈过策问,但都是针对民生、辖制、廉政等方向,从来没有想过,今年会从边疆战略出题。 手里的笔紧了紧,李芙想,这两年塞外胡人肆虐,较往年严重许多,永勤帝这个题目,是不是也是一个警讯? 边疆危急,恐怕刻不容缓。 更让她为难的是,这份策问她要怎么写?要不要实话实说?平心而论,她自负整个殿内考生,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写这份策问。这三年来和高承安的书信往来、和公孙舆的讨论,多的是可以写的内容;只是这些能不能写?写了会不会揪疼了皇帝老子或朝中大臣某根敏感的神经? 外头金黄太阳升起,大殿屋顶琉璃瓦被照耀得一片璀璨;李芙深呼吸,殿试攸关她将来仕途,她心里模拟着天子和太子党想看什么样的内容,正欲下笔,突然脑中出现韩战的影子。 李芙眸光一闪,锐气横生,提笔写下第一个字── 日上三竿,殿里针落可闻,李芙不疾不徐一笔一画,从容不迫写下她的答案。 她表面气定神闲,纸面却字字如刀,把大晋掩盖在遮羞布下的脸面割得鲜血淋漓。 从数年前高丽一战到夜狼族、从朝廷派系相互牵制到党同伐异,哪有伤疤李芙的笔就往哪里揭、就往哪里挖,隐隐有责备朝廷与天子之意。 李芙运笔如行云,写得酣畅淋漓,直到日暮,鼓声三响,考官进来收卷,李芙是最后一个走出考场的。 她走出皇城,回头一看;残阳如血,窈窕颀长的身姿在石砖上拖曳得十分长。 灵犀等人赶忙迎了上来,李芙不顾形象伸了一个大大懒腰,对众人笑了笑:“一切但求无愧于心,不行咱就回家去。” 她是真的很高兴自己这样直抒胸臆,坐在马车上回想自己答题的内容,还颇沾沾自喜,嗯,不愧是我! 不过等回到国子监,朱焕问她是怎么写的,李芙也直白告诉他,一下就把朱焕的脸给吓青了。 “我管他的;要写以和为贵迎合朝廷谁不会?老师也说一个能臣足以抵挡百万雄兵,可是老师不也说了吗?要先把胡人打趴了再议和,善战者不屑战但也不惧战。” 李芙只要一想到高丽一战高承安大败,她就一肚子火;而且这几年从韩战那里也得知,胡人中以鞑靼人最凶狠,汉人给他们送钱他们根本不会感恩,只会觉得汉人怕他们。 韩战说只有先以强硬手段镇压住他们,同时恩威并施,才能压抑他们天生的掠夺心性,换来大晋百年的安宁。 当天李芙很早就上床睡了,可是睡得不好;可能一下子松懈,心里空洞洞的,到了半夜突然额头guntang,她满脸通红想起来倒水喝,却在一下地两脚一软,整个人跌在地上。 小蝶睡在耳房听到声响,立刻起来察看;这一看不得了,忙连夜去请大夫。 李芙这一躺,就躺了三天。 “韩战……韩战回来了没有……” 苗宇送复诊的大夫离开,灵犀和小蝶寸步不离,守在李芙身边;听李芙喊着要韩战,她们都心急如焚。 灵犀道:“大小姐勿急,韩总管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李芙眼眶一直是红彤彤的,她不舒服又委屈:“还不来……” 李芙这一病把众人都吓得够呛,别说朱焕和苗宇在外头着急,在跟前伺候的灵犀和小蝶也很紧张;甚至是住隔壁的傅婉,也贡献了自己家乡的偏方,来帮李芙解热,李芙直烧了三天才降温。 第五天,李芙渐渐好转起来,可是人还是恹恹的,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想做。 快中午,外头苗宇禀告,灵犀进来说:“大小姐,丞相府来帖子,说晚上想请大小姐去喝酒。” 李芙连回应都欠奉,将韩战写的那封家书搂在怀里,就这么躺着。申时过半,突然有道声音传进耳朵,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幻听。 “到底是病得多重?连爷的帖子都不接了?” 竟是苏袤。 苏袤一身青色锦服,大剌剌走进李芙屋里:“把帐子揭开一些,别闷着。” 李芙缓缓起身,苏袤亲自将她扶起来,给她垫被褥让她半卧,微凉的手探向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哥给妳带了家里厨子熬的鱼粥和点心,要不要起来用些?” “嗯……” 苏袤看她娇弱成这样,不由升起怜惜之心,亲自揭开盅碗,拿汤勺给李芙喂粥。 “身子这么虚,这般禁不住,以后在朝堂上怎么立足?” 李芙身体虚但脑袋还是灵活的:“还是经霜哥哥对我好,吃了丞相府的食物什么病都好了。” “嘴贫。” 苏袤戳了一下李芙的额头,李芙吐了吐舌头,想接过碗自己吃,但苏袤不肯,硬是把一碗粥喂完。 “我叫人炖点蔘汤送来,妳连着喝几天应该就好了,七巧节有恩荣宴,赶紧把身子养好,别再给哥哥闹腾了。” 七巧节的恩荣宴?恩荣宴可是只有天子酬宴进士举办的筵席,看来自己是中榜了。 苏袤见天气渐热,叫李芙去她二叔家住,可李芙不愿,她还是很记仇;李律当初明知渣爹续弦王氏,却一句话也不告诉她。 苏袤哭笑不得,揉她头顶直摇头:“妳这倔脾气!”语气中不乏宠溺。 李芙还想问自己到底有没有进一二甲,外头却又听到苗宇恭敬喊:“五殿下。” 苏袤一愣,继而jian滑地朝李芙笑了一下,李芙对他眨眨眼,表示她知道怎么应付,苏袤就起身,顺了顺她耳边头发:“走了。” 这一幕恰巧就被掀帘进来的高灿看见,苏袤起身,两人打了照面。 高灿彷佛没看见方才那一幕,笑得英气勃发:“苏公子。” 苏袤也自然地好像他每天都这样做,拱手一揖,也笑得俊美无俦:“见过五殿下。” “本宫来瞧瞧子茵,一起坐会儿?” 苏袤道:“不了,父亲让在下去礼部一趟,只是听说芙儿生病,就顺道来看看她。”他一脸宠爱瞅着李芙:“这小妮子生病就闹腾,方才喂了一碗粥,见她好些,在下就不久留了。”说完彬彬有礼的告退。 李芙:…… 她心里把苏袤骂得半死!这叫什么?秀哪门恩爱?装哪支高调?讲得自己和他好像已经你侬我侬,好几条腿都缠上了似的。 高灿在他离开之后下一刻就变了表情,坐在方才苏袤坐的墩子上。 “哼,以为这样就能让本宫与妳离心。” 李芙心想这些人当真变脸和翻书一样,自己周游在这两派之间,也实在辛苦。 高灿确认苏袤走远了,才蹙眉问:“妳怎么病了?” “没事。”和高灿说话李芙就随性多了:“可能一下松懈下来,又害……相思病吧!” 高灿听到最后,两道剑眉倒竖,一脸咬牙切齿:“行了啊!没这般埋汰人的。” 李芙笑出来,高灿也笑了:“那家伙到底来做啥?” “可能是来教我恩荣宴怎么说话,结果你就来了。” 高灿也得到消息,李芙应该是中了前二甲,但确切的不知道。说了一会儿说不出所以然,两人就又开始闲聊;高灿说了一些他在塞外的事,李芙则说了她策问写的内容,把高灿下巴差点惊掉了。 两人都没再提那夜看灯的事,就像一对感情好的兄妹。 几天后,李芙精神大好,每天喝着苏府送来的蔘汤,脑子也清楚了。那天她的策论剑指朝廷,事后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不过她也真是天降下的好狗运,摆明找死的内容,却出乎意料的歪打正着,同时合了两边的意。 苏党要的是什么?不就是个表面和他们撇清关系,干干净净、又什么话都敢说的御史大夫吗?李芙的文章剑指朝廷和天子,苏党只会觉得她是故意为之,启用她完全不会让人怀疑。 而高承安这边要什么?不就是有个人能在他父皇面前说话吗?让皇帝见到主战的五皇子,不是一味的穷兵黩武,而是真心为国家社稷考虑、为了大晋百年安稳而战,心里多多少少看这五皇子顺眼了一点点。 李芙愈想愈庆幸,这除了韩战在家乡保佑她之外,没其他解释了! 殿试发榜日,礼部考官亲自上国子监,捧着皇榜来宣读── “御笔钦点──流州沛县人士,李芙李子茵蒙受天恩,赐大晋壬戌年殿试一甲探花,钦此!” 一、一甲探花?她、她李芙成了大晋的探花郎? 李芙整个呆住,哗──一声,整个国子监全炸了锅,学子们纷纷奔走相告,无数人涌到了李芙院子,争先恐后想一睹探花风采。 “天啊!这可是大晋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子进一甲,还是位探花郎!” “李大小姐玉面聪慧,当得起咱大晋女探花郎之名!” 傅婉一旁也是服气了,她笑着拉了一下呆愣住的李芙:“探花郎,还不赶紧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