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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侜脖子一凉,是楚淮引帮他盖被子,灌进了一点风。接着一阵轻微的动静响起,孟侜判断是靴子拿起又放下的声音。陛下想干什么?等楚淮引走后,孟侜又猫了一会儿,轻轻掀开被子,俯身捡起一只靴子观察,外表没什么变化,他伸手摸里面,触到了一层暖融融的软垫。似乎是铺了一层羊毛。是原先硬邦邦的鞋底没有的。里面似乎还留有楚淮引的温度。明明只是快要消散的一丝温度,又或许只是他的臆想,孟侜却觉得自己被一只火炉烤热了整个身子。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可陛下哪怕在气头上也注意到了。这是要多细致入微的观察和体贴,才能发现对方的每一点不对劲?孟侜想,他值得被楚淮引这样对待吗?他第一次在深夜有了落泪的冲动,想紧紧拥抱楚淮引,感受他直接的体温,问他还有没有生气,为什么宁可半夜偷偷来。在将军府,楚淮引喝完他端的茶水就回宫了,那他们算和好了吗?孟侜仰着头,使劲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他把两只靴子都穿上,推开门走了出去。月光如水,把庭院照得一片银白如霜,松竹投下斑驳疏影,孟侜穿着他舒适度大增的靴子,在院里来回走了好几圈舍不得进去。甚至想大声朗诵一遍苏轼的。皓月千里,皎皎银汉,苏东坡半夜还能找到朋友夜游,他也想有两个人。此时一名暗卫急速追赶回宫的楚淮引——陛下你快回去看看,孟大人在院里一会儿愁眉一会儿开颜,他们有点害怕。第57章楚淮引打算晾一晾孟侜,不然他总是对自己的关心熟视无睹甚至避如蛇蝎。每次看他认错的态度良好,但你永远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更大的事瞒着你。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楚淮引心里不是滋味,他深怕晾孟侜的结局是自己被没心没肺的孟侜晾了。深夜的长安街万籁俱静,银白大道笔直通向灯火掩映的宫门,守夜的侍卫盔甲微凉,覆了一层蒙蒙露水。偶有不知从那个胡同巷子传出的犬吠,月光照在楚淮引身上,拉长了影子。每一块碾过历史车轮的粗粝地砖,在月光下柔和了深青的颜色,与鞋底相碰,发出年轻的哒哒声。同一轮明月,孟侜院中看,陛下在长安街。一道黑影急速掠过屋顶,瓦片敲击莎莎作响,看见陛下在长安街漫步,还没有进宫门,暗卫松了口气。孟大人睡不着这种小事,若是楚淮引回宫了,暗卫真拿不准要不要去打扰陛下。黑影从屋顶跃下,落在楚淮引身前:“陛下。”“何事?”暗卫谨慎措辞:“孟大人现在在院中散步,情绪起落有些大。一会儿健步如飞,一会儿……捧着脚伤怀。”捧着脚?楚淮引嘴角一抽,这又是做什么?随即他想起自己刚刚给孟侜垫了鞋垫,估计是让他发现了。又是装睡。楚淮引想问问孟侜到底哪来的本事,胆大包天欺君就算了,他怎么还能回回上当?“朕去看看……”楚淮引脚步一转,想到自己刚才的决定,要晾一晾孟侜。孟侜一天比一天嚣张,还不是因为朕没有威信,脾气太好!楚淮引深刻吸取教训,这回一定要贯彻到底。“让他加件衣服,别着凉。”楚淮引冷着声音,头也不回地往宫门迈步。“是。”暗卫挠了挠头皮,是他多管闲事了?孟侜不用暗卫提醒,回屋加了件衣服,他坐在台阶上,睡意全无,抬头看看月亮,低头摸摸靴子。一只脚翘在另一只的膝盖上,撑着下巴出神。他明显感觉到其中一个暗卫去了又回,大概是去追楚淮引了。但是楚淮引没有出现。他不管我了。孟侜把下巴搁在手肘上,他那时哪知道自己会跟楚淮引好上。“陛下。”孟侜突然叫道。黑夜使人心软,暗卫心里充满同情:陛下这回真的不在,你喊破喉咙他也听不见。“陛下……”孟侜扯着嗓子喊道,丢人就丢人了吧,他现在就是很想见楚淮引。暗卫听得一阵头疼,这是什么紧箍咒,到底要不要找陛下救命。还不等他们抽签决定谁冒险去宫里通知主子,院外走进来一个人。“你怎么知道朕在这?”楚淮引方才心里挣扎着走到宫门,越走越慢,最后认命地原路返回:只要朕不出现,看一看不要紧。谁知在院外站了会儿,暗卫还没发现,孟侜先开口叫他。楚淮引心里翻江倒海,喜忧参半,喜的是孟侜了解他,忧的是……一叫就出现,看起来没什么骨气。暗卫睁大了眼,心服口服。“臣姑且一试,并无把握。”楚淮引哼一声,“朕看你是有把握的很。”“臣吃定陛下了。”孟侜笑着扑到他身上,汲取熟悉的渴望的温度。他猜对了,陛下怎么会不管他。楚淮引低头看见孟侜嘴角得偿所愿的弧度,无奈之后豁然开朗,罢了罢了,比起孟侜,骨气算什么?孟侜靠在他肩上打了个呵欠,主动把半张床让给楚淮引。孟侜忙活着给楚淮引脱鞋宽衣,帮他把束发玉冠解下来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甚至热情地问他要不要洗个热水脚。楚淮引低头看见孟侜给自己擦脚,他因为身体原因半跪着,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脖颈。“朕自己来。”楚淮引感受到孟侜的指腹拂过脚面,从脚底蹿起一阵阵酥麻电流。陛下他一点都不经撩。孟侜按住陛下的脚,“不许动。”机会只有一次,本官劝你珍惜。楚淮引:这是什么神仙日子?洗完脚,孟侜瘫在床上,把一条腿压在陛下身上,蹭了蹭,差点把陛下的里衣蹭开:“我脚有点酸。”楚淮引二话不说地给他揉按,还用上了内力,皇家级别的服务,跟孟侜怎么都擦不干净水的技术一比,简直天壤之别。“谢谢陛下。”孟侜笑眯眯亲了一口楚淮引,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还是两个人睡好,暖和。楚淮引一高兴给他按了大半夜,事后觉得他可能有点吃亏。……长风送凉,烈烈旌旗,南巡队伍非常浩大,楚淮引行军多在北方,铁骑踏遍山河,南边却是第一次去。“朕总坐在金銮殿上听大臣汇报,是好是坏,都是一张纸。亲眼所见,才能知道朕的子民到底过什么样的日子。”楚淮引吩咐仪仗队照常前进,沿途不可扰民,便带着季炀重新整出一堆精锐队伍,前后都安排了暗卫探路,带着他的丞相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