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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汇报所在区域的动静。刁玉良说:“我在城南晃见一黑影,离得远没追上,大概在寅时。”耳中嗡鸣渐渐褪去,容落云道:“昨夜我潜在城心,用六路梵音探得城北异动,但实为对方声东击西,再探便听见老四说的情况。”刁玉良问:“倘若二哥从城心前往城北,那采花贼同时从城北前往城南,岂不是比二哥还快?”他摇摇头,“八方游天下第一,不可能嘛。”众人皆疑,容落云说:“因此我猜测,或许采花贼不止一人。”这下众人皆惊,江湖上采花大盗向来独行,从没听过搭伙的。正讨论着,一弟子冲入殿中,抱拳禀报:“宫主,渡口第三户,刘家的女儿遭难了。”容落云一猛子站起身:“几时的事?”弟子回答:“半个时辰内,身子还未凉透。”天亮人散,家家户户放松警惕……容落云立刻吩咐:“杜仲,去安排弟子巡值,快去!”霍临风却未动:“宫主,弟子也是人,需要休息。”若不分昼夜地巡值,不出三天,众弟子一定疲惫不堪。他道:“我提议在城中搭建临时聚集点,让城中少女汇聚一处避难,方便集中保护。”这主意甚好,大家俱无异议,立即着手去办。趁乱,霍临风不动声色地挪到容落云身旁,抬手抚上对方后背。容落云扭脸看他,焦虑神色有一丝缓解。他悄声说:“别急,总会有办法的。”不知是手掌太热,还是声音太沉,容落云的不安被一点点安抚。他趋于冷静,分析道:“避难所也是治标不治本,采花贼憋一阵子没什么,可姑娘们无法永远躲着。”何况,万一采花贼去别处作恶,岂不是更难抓?霍临风说:“我在濯沙岛时常猎野味,设陷阱,于陷阱旁撒上诱饵,便不必管了。”容落云一点即通:“你是说,诱惑采花贼主动现身,然后擒之?”他眼眸晶亮,转念又瞬间熄灭,“可是人与动物不同,动物给奶就是娘,人呢……”这踌躇样子搅乱霍临风的心头静水,于是暗骂,这厮当真是纯情懵懂。他离近些,低声道:“还用想吗?投其所好。”容落云竟白眼一翻,他当然晓得投其所好,可采花贼好的是“色”,谁家女儿能冒那个险。争论无休时,一辆马车驶入不凡宫,遥遥停在邈苍台下。他望去,马夫是朝暮楼的小厮。素手撩帘儿,一截子鹅黄轻纱飘出,绣鞋踩凳,襦裙曳地。容端雨走下马车,无环佩叮当,如云鬓发间只簪一朵茉莉花。抬首,未施粉黛的面容有点苍白,那副愁态却更加动人。容落云迈出门槛:“jiejie,你怎的来了?”跑去迎接,揽住对方返回殿中。容端雨一声嗟叹,见顶事的人都在,说道:“人心惶惶,朝暮楼难得冷清,我过来瞧瞧有何办法。”片刻支吾,容落云转述霍临风的提议。段怀恪点点头,化被动为主动,似乎可行。刁玉良摩拳擦掌,仿佛采花贼已近在眼前。“听着是条良策,可是难办。”容落云浇盆冷水,“家家户户惶恐,谁肯让女儿冒险?再说,也无人信得过不凡宫。”殿中陷入沉寂,忽地,容端雨说:“我来如何?”朝暮楼的花魁,西乾岭一等一的美人,更信得过不凡宫。甫一问出,容落云惊道:“不行!我不允许!”他气恼地瞪着容端雨,“想都别想!”血浓于水的亲缘姐弟,自然不肯,众人也不愿容端雨冒险。一阵安静后,容端雨踱至容落云身旁,轻拍肩上细尘,捏帕擦擦那脸,又捋一把脑后的马尾。这一通怜猫爱狗似的安慰,叫容落云舒服些,却仍不松口。容端雨说:“你们高手众多,怕甚?”她看向霍临风,趋近两步,“主意是你提出的,想必心中有万全之策罢?”霍临风的确有,若要吸引采花贼,必先引其注意。他曾在塞北见过,小春台的姑娘抛绣球引客,回回热闹得水泄不通。如按此计,提前在朝暮楼设下埋伏,待夜深采花贼出现,一举拿下。说罢,他看众人反应,颔首的,思索的,独独那二宫主眼里飞针。这是怨他呢,恨不得蹬他捶他,幸好在沉璧殿,倘若在无名居,恐怕要毁灯撒气。容落云冷哼道:“皆知花魁是我jiejie,傻子才中计。”霍临风说:“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美色亦然。”说罢一顿,提出心底猜测,“也许正因花魁是宫主胞姐,采花贼一定会现身。”江湖之大,那贼人为何单单陷害容落云?两年前在霄阳城也就罢了,如今潜入西乾岭,明摆着是挑衅。众人商议许久,纷纷赞成霍临风的法子。容落云孤立无援,议完散去,第一个离开了沉璧殿。霍临风抬脚欲追,当着人家胞姐只好忍住,扮作君子。容端雨笑道:“定是回去嚼蜜食了,从小生气就这般。”霍临风一听,蜜食坏牙,打算再送些梨干过去。迈出沉璧殿,容端雨和他同行,行至小街人变少了,对方开口:“曾在朝暮楼豪掷四千两的公子哥,怎会来不凡宫做弟子?”这柔声质问实在突然,霍临风掩盖心虚,平静答道:“江湖快意,昔日豪掷千金,今日忠心效命,也许明日便还乡归田。没有为何,全凭高兴。”容端雨说:“你很潇洒。”她望着远处,隐约能望见无名居的轮廓,“你对我弟弟有救命之恩,我很感激。”霍临风趁势道:“那请姑娘不要把当晚之事告诉宫主,宫主若知我让他胞姐登台献唱,得拔剑砍了我罢。”容端雨掩面低笑,颔首答应,而后朝前去了。走到无名居,门口卧一只山猫,竟用绳拴在门上,院中一地碎石,从门口到檐下被扫开一条平滑小径。她脚步很轻,沿围廊走到卧房窗外,低头一瞧,那弟弟正倚在榻上吃乳糕。容落云心中不忿,回来见山猫窥鱼,擒住绑了,免得冲撞容端雨。又辟小径,怕碎石硌着容端雨的脚,倒了茶,椅中搁了软枕,房内点了蘅芜香,好一通忙活。香甜乳糕慰他心中烦闷,吃得正美呢,被人从窗外揪住辫子。“好弟弟,莫气了。”容端雨倾身,“留点胃口,杜仲说给你拿梨干来。”容落云动作一顿,梨干就将他打发了?如此想着,却搁下手里的乳糕。他渐渐恢复平静,涉险的是jiejie,倘若他总这般不配合,对方恐怕更加忧心。“姐。”他唤一声,“你许久没来了。”容端雨松开那马尾,抚摸容落云的脑后,像jiejie,也像母亲。她扭脸环顾,多了花缸红鲤,还有荷花,屋中挂着纱灯和一只彩燕风筝。种种痕迹表明,容落云过得比从前开心,她便也开心地弹了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