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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容端雨脸上的血色倒是褪个干净,嘴唇张合,她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喜欢”是何意?又是哪一种“喜欢”?!容落云垂下头,神情恍如痴儿,口中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他受了天大的刺激,当时平静无澜,几坛酒一浇,几句话一说,眼下便发作了。他赤足下床,走到榻边推开窗子。他想去河边,索性纵身飞下。容端雨尖叫一声,朝暮楼外顿时乱成一团。半柱香的工夫,一名侍卫策马骋入军营,直奔将军帐中。霍临风立在沙盘图前,向来是上级等属下禀报,他却急不可待,抬眸便问:“容落云回不凡宫了?”侍卫抱拳:“他……跳楼了。”“什么?!”霍临风险些拔剑,“把话说清楚!”侍卫忙道:“容落云昨夜未走,午后才露面,谁知是从朝暮楼跳下。”眼看将军要吃人,后退半步补充,“他并非寻死,倒犹如发疯一般,跳下楼后向河岸跑去,整个人泡在河中自言自语。”霍临风问:“他有没有受伤?!”侍卫答:“因为赤足,仅双脚擦伤一些。”霍临风心疼得来回踱步,脑中尽是对方描述的景象。如斯傲雪欺霜的人物,醉醺醺,疯癫颠,青天白日从楼中跃下,赤着双足跑入河中,河畔浣衣的,摇橹的,要对他如何指指点点?他不忍再想,吩咐道:“去不凡宫找陆准和刁玉良,让他们尽快接容落云回去。”侍卫领命去办,一出营帐与杜铮撞个正着。杜铮拎着大盒小盒进来,瞧一眼主子的脸色,噤声到桌旁搁下。霍临风正烦闷:“你来作甚,滚回去。”杜铮说:“估摸少爷未用饭,带了些吃食。”他把食盒打开,食盒旁边还有一只锦盒,“画裱好了,顺便取来了。”霍临风心头倏紧,踱到桌边的几步更是寒心酸鼻,掀开锦盒,捧起画轴,展开后是他和容落云一起完成的画像。这幅画是他骗来的,画时就预料到此刻,想给自己留个念想。杜铮问:“少爷惦记,为何不亲自看着他?”霍临风道:“他现在是发疯,我若出现,就要逼死他了。”容落云说过,曾想报仇之后皈依佛门,说明他一直为报仇活着。岂料遇见霍临风,被招惹上,动了心转了性,皈依佛门变成陪对方解甲归田。更难料,喜欢的竟是仇人之子。谁也分不清这是情缘还是孽缘,只怕光是思虑片刻,已经摧心剖肝。霍临风的手中紧紧握着画轴,走出营帐,一直走到营口。他就这般立着,纹丝不动。许久,一辆小马车遥遥驶来,颇为眼熟。离近些,他看清驾车的人是刁玉良,那车舆里的……是接回的容落云?霍临风上前两步,直勾勾地盯着车身,愈来愈近,马车将要经过营外,刁玉良甚至朝他挥了挥手。他盯着半掩的窗,有话询问却不敢出声,当作错过的午饭一并咽下。恰在此时,一阵风将小窗推开。车行面前,他窥见那人的面容。最爱说“杀了你”,此刻最该说“杀了你”,容落云却坐在车内默不作声。只见他一脸恨意,偏生眼泪扑簌。霍临风目送马车驶过,仍旧未动。他们,就此结束了吗?还是怨恨难消……至死方休。作者有话要说: 小容喊再来一壶的时候好像中奖第56章遥夜沉沉,冷桑山下一片浓黑,唯独军营亮着灯火。副尉前来检查,当值的兵们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无人注意到将军出帐。整整五日,霍临风未回将军府,吃住都在军营。此刻他穿戴整齐,一身墨色常服甚为低调,行至营口,副尉抱拳问候:“将军要出去?”霍临风“嗯”一声:“不必管我,好好干你们的活儿。”众人颔首:“是——”仅一字尚未说完,那将军已经不见踪影,副尉冲出营外,然周遭仅有夜色,根本瞧不见其他。神龙无形,霍临风早不知飞到哪里,只一味朝着东边。渐去七八里,不凡宫的高墙若隐若现,他停住脚步换了方向。登上冷桑山,山中黢黑,矮丛荆棘缠人得很,时不时勾出衣摆。霍临风耐心告罄,撩起来掖进封腰,加快速度上了山。待登得足够高时,绕向不凡宫背后,能遥遥地望见无名居。他寻一棵老树跃上,砍断阻碍视线的枝叶,然后默默地、目不转睛地俯视那一处别苑。与平时有异,今夜的无名居灯火通明,连院中碎石都能窥见。几间屋子仅能看见屋顶,檐下已属盲区,更遑论屋内别处。霍将军练兵整日,这光景该沾床歇息,却做起探子的差事。他抱着两肘,目光在可见的范围内流连转徙,愈发难以心安。这般亮,容落云如何入睡?五日未出不凡宫,情绪如何了?他正暗暗思忖,见一人影入苑,看长短分辨出是刁玉良。那小儿捧着一只碗,步履谨慎,莫非捧的是汤药?霍临风心中疑惑,手上扒掉一块树皮。刁玉良走入檐下,瞧不见了,等再出现时手撩衣角兜着东西,模样格外的丧气。过去片刻,一道碧色身影走出,原来陆准也在。霍临风觑着一双锐利眸子,鹰似的,凭借旁人的姿态想象容落云的情状。这时第三人出现,高高大大,是本在闭关的段怀恪。他心里咯噔一下,惹得段怀恪都闭关而出,容落云一定是生病了。那三位宫主在无名居徘徊,时进时出,折腾至深夜。起初刁玉良丧气,如瘟疫般传染,段怀恪和陆准也连连摇头。霍临风铁掌撼树,见那三人结伴往外走,竟是谁也不留地离开了。这是什么世道,恨不得飞过去的人只能暗窥,光明正大的人却不起作用。好好一棵百年老树,叫他折磨得皮开rou绽,窝巢中的鸟都忍不住叽喳骂人。倏地,明亮的围廊黑掉一片,有人吹熄烛火,紧接着又黑一片,廊中的纱灯相继熄灭。然后是厅堂、卧房,整个无名居仿佛人去楼空,黑个透彻。霍临风眨眨眼,睁了许久,这会儿才觉出眼眶酸涩。眨完望着无垠的漆黑,不凡宫内烛息竹动,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倚着树想,容落云休息了吗?夜凉如水,被子是否盖得严实?屋外的缸和鲤,屋内的提灯和风筝,他们之间相连的种种物件儿,这次也毁掉了吗?霍临风纵身落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慢慢地下了山。翌日清晨,卯时一到吹起号角,霍临风闻声醒来。他梦见唐祯夫妇被杀的情景,冷汗浸湿寝衣,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