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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隽秀有力的漆黑字迹。那人一笔一划,非常认真地写:【祝愿谢镜辞小姐寻得心中所爱,一生幸福。】他心中的姑娘,就应该生活于万千宠爱之下,与意中人得偿所愿,花好月圆。即便他注定与那个故事无关。那是裴渡。可被他认认真真写下的心愿,为什么没像传闻那样埋在山巅,而是胡乱散在四处。她无言而立,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手中的木盒。*与此同时,客房。房间静谧,没有亮灯,唯有月色悄然而来,落在少年人棱角分明的侧脸。裴渡并未入眠,本应空无一物的身侧,被月光映出寥寥黑烟。识海之中是撕裂一般的疼痛,循着血脉途径五脏六腑,他拼命咬牙,才不至于发出声音。耳边传来喑哑的笑,不知来源,宛如蛊惑。“如果一切都是假的呢?”那声音说:“如果她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来源于别人的强迫……你在她心里,又算是什么?”裴渡紧紧攥住被褥,瞳色渐深。“你只是一个任务,那些没有由来的好,全是假的。”自从回到客房,伴随着越发加剧的头疼,这道声音悄然出现,没有任何预兆。它说谢小姐别有用心,之所以接近他,不过是有所图谋。它也说起他隐秘的倾慕,嘲笑他不知好歹,做着无法实现的梦。这种感受他再熟悉不过,与当初被魔气入体时如出一辙。可这里绝非魔息泛滥的鬼冢,而是由裴风南坐镇的府邸,四周皆设有结界,防止妖魔进出。没有任何邪祟能从外界进入此地。裴渡颤抖着点亮桌上灯火,试图用灯光将暗影驱散,然而光影明灭,反而衬得那团黑雾愈发狰狞,久久不散。不是的。他想,谢小姐亲口说过,之所以陪在他身边,是她心甘情愿。她会毫无保留地对他笑,在最为艰难的绝境下,轻轻抚过他身上的道道伤疤。她从未嫌弃过他。“你难道不觉得,她有时很奇怪?”那道声音笑得更凶:“她对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利用。等任务结束,你没了价值,谢镜辞怎会愿意继续留在你身边?”……他是谢小姐的任务。想来也是,在鬼冢事变前,他们之间并无太多交流,谢小姐怎会愿意以身涉险,亲自去救下一个陌生人。那道声音仍未停下。它说,打从一开始,就只有他在自作多情。四周尽是绵延黑雾,骨头仿佛在被一寸寸碾碎,裴渡双手撑在木桌上,脊背弓曲,如同颤抖的野兽。他的神识快被撕裂,在无边寂静里,忽然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红着眼,怔然抬头。踏着流泻而下的灯光,有人打开房门,双眼映了烛火,以及他狼狈的影子。她立在那里,月色和晚风都被踩在脚下,瞳孔虽是漆黑,却生出薄薄的琥珀色微芒。仿佛在她眼中,本身便生有无穷无尽的亮色。那是……谢小姐。第五十四章(我只喜欢你。...)其实仔细想想,一切都早有预兆。比如谢小姐本该与他形同陌路,在昏睡整整一年以后,醒来所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前往鬼冢,四处找寻他的踪迹。当她俯身伸出右手,缓缓落在他沾满血污的身体,裴渡紧张到不敢呼吸,心跳剧烈,险些冲破胸膛。比如在云京城中,他被梦魇所困,置身于满是杀戮的地狱。梦里的谢小姐笑得暧昧,仰头咬上他后颈。她虽然声称当时并未入梦,却在后来不小心说漏了嘴,主动提起“咬脖子的人”。现在想想,定是她遭受胁迫,在百般不愿的情况下做了那件事,因为不想和他扯上太多关系,便干脆撒了谎,装作一概不知的模样。除此之外,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日里,谢小姐的所为所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在谢小姐心里……他又究竟算是什么?裴渡不敢继续往下想。在渺无尽头的黑暗里,他拼尽全力追逐了十年,好不容易能抓住那一缕心心念念的光,凝神看去,才发现它早就偷偷溜走,连一瞬都没在他掌心停留过。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多可笑。那道声音说,他理应感到憎恨。可裴渡心中竟没生出丝毫这样的念头,把所有空隙塞到满满当当的,唯有懵懵懂懂的闷与涩,以及像刀片划过一样,尖锐刺骨的痛。他本来……就没有得到那个人垂怜的资格。那时的他修为尽失、声名狼藉,因为满身的伤口,连起身行动都很难。谢小姐带着他,无异于撞上一个大麻烦。说不定到头来,他还要感激那道不知名的强制性力量。倘若没有它,他必然早就死在了鬼冢某个偏僻的角落,直到临死之前,都没办法见上谢小姐一眼。这段时间,像是他悄悄偷来的宝藏。可是在明白真相的那一刻,裴渡还是难以自制地感到难过――他原本以为,谢小姐是当真有一点点喜欢他的。等任务结束,他会被她抛下吗?“她从来都没在意过你。”那道不明来由的声音尤在耳边,窃窃私语:“之所以救你、陪着你、为你疗伤,甚至后来的那些亲近,都不过是受了某种力量的强制而已――你早就觉得奇怪,只是从没深入细想过,不是吗?”环绕在他身侧的黑气越来越浓。这股力量竟有种莫名的熟悉,仿佛生来就与裴渡拥有紧密联系。见他沉默,黑气发出更加放肆的笑,笼上少年头顶,一点点渗入。它想进入他的识海。在难以忍受的剧痛里,裴渡勉强稳住神识,阻止黑气的层层进犯。他不傻,能看出这股力量心怀鬼胎,之所以乱他心神,大抵是想要侵入识海,一旦成功,便能掌控这具身体的主导权。他不会上钩。裴渡的声线很哑:“你是谁?”“我?我是一个知道她所有秘密的人。”黑气的声音模模糊糊一团,连是男是女都难以分辨,见裴渡有意阻拦自己的侵入,生出几分不耐烦。“你不愿让我进来?”它语带嘲弄:“看看你,多可怜。被她玩弄于掌心,还单纯地以为得到了真情真心……我能帮你啊。我知道许许多多事情,只要让我进去,保证能叫谢镜辞对你死心塌地。”裴渡咬牙,默念剑诀,试图将它击退。在归元仙府里,他与莫霄阳都晋升到了元婴期。从黑气最初浮现的那一刻起,裴渡便下意识将它驱逐,然而剑意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