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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过。柔儿这才想起赵晋,朝他招招手,“阿娘,这是赵官人,刚从京城办事回来,来瞧安安的。您来,给您抱抱她?”后半句是对赵晋说的。陈婆子没好气地道:“哦,办事回来的?”谁不知道他蹲大狱了啊?女儿到现在还替他遮掩呢。赵晋点点头,算是行过礼,他不大喜欢有外人在他们一家子面前,不过念着这是陈柔的长辈,耐着性子寒暄了两句,“来得不巧,打搅了。”陈婆子勉强挤出个笑,道:“您也是念着孩子。”要不是瞧安安面上,她才不会给他好脸色呢。赵晋手紧了紧,摊开掌心在衣摆上抹了两下,才犹豫地伸臂过去。一个轻软的小人落进他怀抱里。他一时眼热,喉腔发紧,竟有点哽咽。柔儿瞧他认真凝望着孩子的模样,也受他感染而心酸。这次他回来了,若是提出要带安安走……她想到这里就挣扎得难受,听见厨上发出响动,她问道:“爹在厨上?他腿不好,走出去做什么?”她边说边朝外走,进了厨房,把坐在椅上正在烧水的陈老汉扯住胳膊扶起来,“您忙什么呢?不是说了让您们等我回来,我来做就好。爹,天这么热,厨屋闷得透不过气,又烧着火,您别进来,仔细闷坏了,想吃什么,您跟我说。”他爹支支吾吾说不清,被她扶进屋里,见本就不宽敞的堂屋里立着个高大的男人,怀里正抱着安安,一脸慈爱。听见步声,他转过头来,刹那那柔和的眸子就变得锐利而冷硬,慑人的威严令陈老汉怔了下。陈柔不免又介绍了一回,陈老汉眼睛一润,弯下腰道:“您就是大官人,您出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我闺女阿柔跟外孙女下半辈子有靠了。您坐,您坐啊。”不等赵晋称谢,他又提声道:“老婆子,老婆子!跑哪儿去了?还不给大官人斟茶?”他搓着手一脸不好意思:“对不住,家里不怎么待客,怠慢了您了。阿柔,你娘干啥去了?我去瞧瞧,你陪着大官人,你们说会儿话,我去……”“爹,您别忙了。”柔儿被他爹说得有点难为情,什么叫她下半辈子有靠了?她可没准备靠着赵家,听在对方耳中,还不定怎么想呢。她下意识去打量赵晋的表情,一抬眼,正撞上赵晋含笑的眸子。她心一慌,垂下头来,听他柔声跟她爹解释,“伯母说去邻居家借点茶来。”陈老汉窘道:“对不住,让您见笑了,家里不常来客,我们乡下人,不懂那些讲究,连茶都没备下。阿柔,回头叫你哥多买几斤好茶,放在家里头,等赵官人来了喝。”这话越说越不像对劲,备几斤茶给他喝?她爹是想他就此留下来不走吧?柔儿脸上漫上一重红晕,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被赵晋满含深意的目光瞧得不敢看他,“爹,您别想那么多,赵官人来瞧安安,马上就走的,他还有很多事儿要忙,哪有……”“不忙。”蓦地一个声音闯入,打断了她的话。赵晋说自己不忙,所以也不打算立刻就走。柔儿左手捏了捏袖子,抿唇说不下去了。陈老汉忙道:“就是就是,好不容易回来了,别忙走,阿柔,你去街角打二两酒,待会儿我陪着官人喝两杯。今儿真是好日子,叫你娘多做几个菜,替官人庆祝庆祝。”陈柔直蹙眉,她爹推她道:“你还不去?”一激动,不免咳了几声。陈柔忙拿水给他喝,替他抚着背,忙了好一会儿,被他又推了两下给推出屋去。柔儿立在院里,有点哭笑不得。爹娘的反应几乎是两个极端,一个爱理不理,一个热情过了头。她本来尚算平静的心,也给搅得乱成一团。等她磨磨蹭蹭打了酒回来,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一进院门就瞧见窗里透出尤为明亮的光线。平时爹娘俭省,只肯用一盏小油灯,今儿燃了烛排和灯笼,郑重其事犹如过年似的。她有点无奈,垂头走入厨房。陈婆子正在做菜,一见她,就见她袖子扯住拉到一边儿,“闺女,我瞧你爹糊涂了,那姓赵的是个朝廷钦犯,你跟他搅合在一起,可别把你带累了。你不是说已经赎身回来了?顺子一直等你呢,你千万别被这小白脸几句花言巧语骗了,别忘了他从前怎么对你的。我闺女这么好的性子,都能给气得回娘家,可见他待你有多差了。要娘说,找男人还得瞧踏实不踏实,我今儿一见这人的脸,就知道是个不安分的,男人太漂亮就不是什么好事儿。”第64章柔儿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形容赵晋“漂亮”。他这个人,在浙州地位颇高,平素外头人见了他,都点头哈腰喊爷喊哥,听说连官府也要给他脸面。一个男人被人夸漂亮,绝不是件值得得意的事,多半还会恼,她忍不住弯起嘴角,扶住她娘的肩膀,“娘,您别担心了,我有自己的打算。您进屋歇会儿,白天带着安安够辛苦了,我来做饭吧。”好说歹说,把她娘劝得进了屋。等她剁rou和面捏成丸子下锅炸了,又炒了一荤一素两个小菜,切段风干的腊rou蒸透,就用一个打托盘把菜盛在里头端进屋去。刚要掀帘子,忽闻一阵笑声。她愕然撩帘瞧去,见赵晋膝头抱着安安,坐在他爹上首,不知说了什么,引得他爹笑得脸都红了,就连坐在角落里的她娘,也憋笑得很辛苦。听赵晋道:“……后来这位大人就卸任归乡,再没有做官了……”听这话音,像是讲了件官场趣事。她是知道赵晋的本事的,只要他愿意周旋,没他说不动的人。此刻她娘的脸色可比赵晋才来时好多了。见她进来,陈婆子忙上前来相助,将桌子摆好,见柔儿出去又端了饭和汤进来,陈婆子低声道:“就做这几样?”嫌少了?柔儿抿唇笑了下,适才她娘一副要撵人走的样子,这才多大会儿,就变了脸,担心起待客不周了?可她也没想多郑重其事的招待,不过念着他逃得大难回来,想和孩子一聚天伦,换位想一想,她能理解这份心情罢了。“他也吃不多少。”柔儿声音压得很低。他果真吃的不多,吃相又斯文,每样尝一点就住了筷子。陈老汉热情地让他再吃点,还拼命给柔儿打眼色,见柔儿不接话,索性直接催促,“闺女,给官人倒酒啊。”柔儿拿过酒壶,尚未提起来,手背就被一只温热的掌心覆住。赵晋温声道:“我自己来。”两手相触,只一瞬就分开。柔儿缩回手臂,指头蜷进掌心,许久没再动作。他恍若无事人一般,提杯笑道:“我敬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