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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没有退缩。“您要买什么?若不是,请恕小店……”“我还记得上一年,也是这个日子,我答应过,要补一份礼给你。”他说话的语气,像在叙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缓缓抬起袖子,从织金袖口抽出一只细长的盒子。“拿去吧,我赵晋,不喜欢欠人什么。”她垂目瞧他指尖落在那只锦盒上,轻轻敲了敲。“答应人的,我自然要做到。你也不必误会什么,这只是个补偿,算不得信物。”柔儿攥了下袖角,抬起头直视他,“赵官人,这对您来说,可能只是闲极无聊,随手寻个人,来逗逗乐子。可这个铺面,是我全部身家和心血,请您还有您的人,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搅乱,成么?”第66章赵晋落在锦盒上那根指头蓦地顿住。搅乱?这词用的。赵晋眸色沉了沉,然后勾开唇角,笑了,时至如今,他已沦落如此境地了么?巴巴前来献宝,却被人当成贼一般防备着。他没接话,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丢开那只盒子,站起身,走到门前瞧了瞧天色。正午的阳光热烈而浓艳,七月流火,没多久,这炽烈的温度就会一点点降下来,越来越冷。七月半,从不是什么好日子。他自嘲地笑了笑,回转身,瞭了眼她戒备的神色,如今这样子,他觉得陌生。这个莫名所以来到此地的自己,是陌生的。这个不苟言笑倔强冷漠的女人,也如此陌生。他原本渴望着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你说得对。”他点头,“我原不该来此。为免以后彼此不便,我看还是——”他顿了顿,睨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接安安回去,这样,不必我两头奔忙,也不必再搅乱了你的生意,你觉得呢?”柔儿眸色紧了紧,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应声而断。她一直担心的事终是发生了。她抿着唇,肩膀不自觉地开始发颤。她不甘心,觉得不公,不舍得,更不想放手。可当初决心赎身回来时,就明知孩子是带不走的。安安尚在她肚子里时,她对余生的打算,就已排除了这个孩子。一直觉得,这就是她要偿还的债。钱货两清,那货品不止她的清白之身,也是这个孩子。他是为了孕嗣买了她,他不会放弃孩子。她适才所有的别扭不快,此时都化成了无力的悲戚。她凭什么如此理直气壮,警告他不要出现在自己生活范围内?他掐着她的命脉,握着她的生死,他若慈悲,就可容她多残存几日。他若狠绝,她有什么招架之力?她真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此刻心里绞痛得要命。他已算客气,若他强行命人破门带走孩子,她又能怎样?她这样一株乱世浮萍,毫无根基的飘摇在红尘浮世,她弱点太多,也太无用了。如何挣扎,都拗不过强权,拗不过巨贾,挣不脱她的命。她脸白得失了血色,嘴唇不自知地打着颤。前一秒她高扬着头警告他不要再来纠缠,下一秒她溃不成军几乎就要跪扑下去求他饶恕。她咬住唇,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让自己的哽咽被人听去。她不要求饶,不要服软。她做不到一世假装温柔,做不到一辈子小意服从。她想被珍视,而不是被当成玩物一般随意愚弄。走投无路时,她出卖过自己一次。一次就够了。她受的够了。不能再有第二回,安安跟着他,至少不会受苦,不必捱穷……她闭上眼,眼泪无声滑落。抬手抹去腮边的水珠,她撑住桌角站直了身子,“是么,那您,什么时候来接……”见他嘴唇轻启,她慌得立时打断他,抢先说道:“您知道,今日是我生辰,可否容我、容我再留她几日?”他勾了勾唇角,笑意浮在脸上。两人的位置对调,此刻他又成了能掌握一切的那个人。他居高临下睨着她,抱臂靠在门柱上,“这是你求人的态度?”柔儿闭上眼,将就要滑落的眼泪堵回去。她死死攀住桌角,用全部力气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沉默良久,就在他以为她终将撑不住,会开口求饶,会苦苦哀求他宽限几日时,她开了口。“好……我知道了。”她俯下身,再没力气支撑,蹲在地上捂住脸哭了出来。可是,又能怎样,这是早已料到的结局。安安不会死,这和当年卖身时的境况不一样。她会成为赵家大小姐,会好好活着。赵晋有能力,有本事,能护好她,对吧……赵晋沉默了。他没想到,她能这样洒脱干脆。还是说,她早就想摆脱与他有关的一切,包括安安?柔儿抬手遮着眼,抑住喉腔快要溢出的哽咽。“以后,我能瞧她吗?您答应过,不会食言,对吧?”每一个字,都是如此沉重。可也狠绝,就在转瞬之内,要一个母亲决定割离骨rou,他明白那是一种多痛楚的感受。他想说不能,如果他足够狠心,可以让她下地狱,可以让她这辈子,都痛不欲生。可她到底也没做错过什么。她只是不想服侍他,不喜欢他,仅此而已,他这辈子骗过的女人又何尝少了,若虚情假意就该下地狱,他也许早就不得超生了吧?他撇唇一笑:“今儿心情不怎么好,再说吧。”没说应,也没说不应。他瞧着女人满眼的希冀开始动摇,波光粼粼的眸色,像秋风拂过的湖面,那涌动怎么也止不住。她认命地笑笑,怎么会不知道他有多恶劣。赵晋愉悦地踱着步子,打量着这间小店,她布置得很用心,窗前的白色野菊花,原本在月牙胡同的后窗也摆了瓶一样的。这人简素,连喜欢的东西也简洁淡雅。她的审美经由两年的富贵生活潜移默化,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各颜色布匹分门别类码着,柜上垂挂着各种绣品,配色都雅致。赵晋不免想到,如今这个重获新生的她,是在他的手心里滋养成这幅模样的,奇怪的是心里除了一抹失意悲凉外,竟也升起奇怪的“我家有女初长成”般的自豪感。他扶额笑了下,被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取悦了。“阿柔,前头包子铺……哎哟!”一道女声,打破了屋中的宁静。萧氏捧着几只包子,乍看见屋里站着的人,手里的东西差点拿不住掉落在地。“您不是……哎哟,贵客贵客,您是来做衣裳的?适才您娘子……哎不对,适才那位姑娘,小店没招呼好,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