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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过不去。“那如果网监那里查不出什么来,他岂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余白不忿,但现实里有些事也许真的就是这样。唐宁没有继续说下去,大概就是为了岔开话题,趁着午休时间,把李铎拉进群聊,咨询陪产的注意事项。而李铎仍旧一句话把天聊死,说:“我一向不赞成丈夫进产房。”唐宁连打了三个问号,一定要他给个理由。李铎回答:“一般男的都没什么见血的经验,到时候你晕倒了,护士还得救你,给你吸氧。”“我不晕血。”唐宁赶紧保证。李铎懒得跟他争论,集中关照了几句:“记得只能在产妇的头侧陪着,注意不要进入无菌区,离仪器远一点,也别把麻醉碰掉了。”“记着擦汗、喂水、递吃的,你自己别乱叫,也别哭得什么都顾不上。”“还有,剪脐带的项目现在没有了,因为比较容易产生医疗纠纷。而且挺难剪的,很滑,有点粗,还老有人手抖弄掉夹子。”“等孩子出来之后,助产士会让你数一下手指脚趾,你慢慢数着就行了。”信息量比较大,唐宁听得有点傻,直到最后才问了一声:“为什么要数手指脚趾啊?”余白说:“当然是看看多不多少不少啊。”李铎却回答:“主要还是怕当爹的太兴奋了昏过去,给他们一点事情做,平静一下情绪。”余白正疼着也笑出来了,打了一连串的哈哈哈,问:“真有这么多昏过去的吗?”李铎不答,反而又对她道:“余白,你也记住,生孩子不要有偶像包袱,也别太紧张,就专注在这一件事情上,你自己可以做到,用不上我最好。”话说得不怎么好听,但余白却知道这是祝福的意思。李铎专门做妇产科危重手术,不看见他,就是平安了。下午,疼痛变得越来越剧烈,间隔越来越短。她几乎吃不下东西,也没办法休息。眼见着到了傍晚,天一点点黑下来,唐宁在外面等得心焦,见她这里许久没动静,又发微信过来问:“开到几指了?大概还要多久啊?”余白的情绪已经相当恶劣,当即发了一段语音把他骂回去:“这是说开就能开的吗?你倒是来开开看啊!”有经验的老护士听见她的声音,觉得火候应该差不多了,又过来内诊,果然三指半,可以进产房了。余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挪到产房去的,更不记得怎么上的产床,只记得看见唐宁穿着一身蓝色防护服进来,戴着口罩和手术帽,老老实实蹭到她身边坐好,握住她的手。要不是口罩和帽子之间的那一双眼睛红红的,她都认不出他来了。谨记李医生的提醒,没进入无菌区,离仪器很远,也没把麻醉碰掉,但宫缩来袭时用力,唐宁还是被助产士痛骂,说:“让产妇抓着你,你别抓着她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握着余白的右手,握得太紧,她手指都变形了。余白却无所感,奋然忘我似的。孕前班上学的,她都用上了。李铎说的,她也都做到了。她没有乱叫,没有偶像包袱,也忘了紧张,只记得要在疼痛爬上顶峰的时候用力,吸气数到十,再迅速换气,等待下一次的剧痛。她像人生中曾经的无数次一样,竭尽全力地想要做到最好,也像从前一样以为自己一定会赢,但最后却还是输了。胎心两次疾降,从一百六掉到八十,再掉到六十,监护仪器一直在报警。她完全乱了节奏,抱着唐宁痛哭。助产士叫来医生,判断之后,把她推进了手术室。周围的一切突然安静下来,像是浸在一泓温热的水中半梦半醒,她不知道是麻醉的作用,还是在麻醉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仅仅二十分钟之后,孩子离开她的身体,又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开始啼哭。虽然看不到,但她还是静静地笑起来,闭上眼睛,只想睡过去。但有人一直在跟她说话,扰了她的好梦:“余白,别睡,你老公和儿子都在等着你……”“醒过来,余白,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怕有人来暴力伤医……”她又笑了,想问:你这说的到底是唐宁还是王清歌啊?第162章十年几十年的故事唐寻,英文名Donald,小名唐纳德,简称阿德。性别男,体重2510克,身长48厘米,阿氏评分10分,出生在那一天的凌晨。从那个普通又不普通的时刻开始,余白半梦半醒,是因为麻醉的效力未尽,也是因为疲劳和失血。仅仅几个小时之中,她好像经历了许多,记忆却混乱轻浅,也许说过些什么,过后却又一句都不记得了。等到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午后了。耳边有挥之不去的低频白噪,以及规则出现的蜂鸣,许久她才意识到那是监护仪器发出的声音。天放了晴,初夏明丽的日光从病房遮阳帘的缝隙之间照进来,炽热又宁静。有人握着她的一只手,趴在床沿上盹着了,床边透明的塑料盒子里还睡着一个小人儿。手术之后需要平卧,病床上连个枕头都没有,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见两个光头,像一大一小两个猕猴桃,形状一模一样,仅有尺寸上的区别。她看得笑出来,心说这人莫非就是为了这个效果才在看守所里剃的头?只是静静地笑,唐宁便惊醒,抬起头懵然看着她,一双眼睛红得不像样。“担心了吧?”她轻声问,晃了晃他的手。这场面似曾相识,就像两年前他出车祸,她摸黑去病房里找他的那一次,但位置对调,同样的台词换了一个人来念。她只等他说一句“也就一般”,他却没能配合这次演出,紧握着她的手,半天没说出话来,到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何止担心,他是真的怕了。昨天夜里,他被带出产房的时候,外面又开始下雨了。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有扇窗开着,涌进湿热的空气。身上的防护服已经脱了,里面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但他还是觉得浑身冰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直到看见手机上屠珍珍发来的消息,问他产房里的情况,他这才意识到已经过了零点,是第二天了。从清晨入院到那个时候,差不多过了二十个小时,这二十个小时里,她经历了什么,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他难以想象。“还没生,但应该快了,爸妈你们在病房等着吧。”他回复,用的是最平常的语气,只是打了几个字就好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但哪怕是这种无力感也让他自责。余白。那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人,一件事,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