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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马乱,因为每当这和尚说完后,就会有人来送水。这便意味着他要沐浴了。姜昭又忍不住开始纠结。她究竟是看还是不看?平心而论,在前几日的时候,她还试图做个正人君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但是这和尚沐浴颇讲究,时间也长得很,姜昭挪开的视线,总是不知不觉得又挪到了他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其实、似乎、好像也看得差不多了。姜昭纠结了半天,那和尚已经褪下衣物,将白皙如玉的身子浸在了水中。比起大齐男儿女儿沐浴总要撒些花瓣,这里的和尚似乎不兴这些,就只是干干净净的热水,冒着点轻烟。清澈见底……也清晰无比。这淡淡的白烟,慢之又慢地往上升,姜昭忽然觉得自己许是被烟熏着了,不然怎会觉得这么热?*洛阳,淮城长公主府。“殿下昏迷了这般久,怎还不见醒?”紫檀抹着泪问李太医。李太医拧着眉,替姜昭诊了脉,沉吟片刻后道:“姑娘莫急,老夫看殿下的脉象平稳,按理而言是该醒了,只怕是此次落水惊着了殿下的神魄……”“哎呀!”紫檀忽然叫了一声,“李太医,你看,我家殿下脸怎么红了?!不会又要烧起来了吧!”李太医连忙看了过去,只见姜昭原本苍白的脸忽然泛出了红晕,他心道一声怪哉,又再搭上了脉搏。直到再三确认无碍后,他才松了口气道:“没烧没烧!”紫檀一听,虽也放下了心,但还是哭丧着脸,扯着李太医袖子道:“李太医,哪怕没烧起来,也不能叫我家殿下总这么昏迷下去吧!”李太医拈着胡须正愁着,又被紫檀猛地一扯,花白的胡须都给扯掉了好几根,他疼得“诶呦”叫了一声。“紫檀姑娘您莫急呀!老夫正想着办法呢!”他已经上了年纪,但这医术随着年纪渐长,也越发的精湛了,本也到了该告老还乡的时候,可先帝临终曾嘱托他多照料淮城殿下几年,李太医不忍辜负先帝之心,便应下了。故而如今见着淮城殿下这般模样,心中的焦虑也不比紫檀少。李太医正愁着,这里珠帘一掀,已经有了一个男子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紫檀回头连忙叫了声“驸马爷”。这位驸马爷生得爽朗清举,颇有士人的潇洒风流,当年还是名噪一时的状元郎,这般风华人物按理而言,应当是与公主极为相配的,奈何李太医自公主府建成,便居于此处,也算是看着他们一路走到如今。外人看来的天作之合,内里却疏离紧张得很。原以为是对怨侣,可自从淮城长公主落水昏迷后,这看似冷淡的驸马爷却日夜守着,有时紫檀都不小心睡了过去,李太医还能瞧见那俊俏的驸马爷,望着淮城长公主的面容出神。烛火幽微,却掩不住此间情深。世间痴男怨女、情爱风月,总会有人看似冷漠,却已然沉溺其中。李太医退后一步,朝他行了个礼。柳彧坐至床榻,将药碗放置在一旁,问道:“殿下今日如何了?”紫檀回道:“还是和前些日子一样,李太医说殿下恐怕损了神魄,这会儿还在想法子呢。”柳彧沉默了一下,而后伸手碰了碰姜昭的额头,道:“总会有法子的,殿下烧才退几日,近来多注意些。”他看了眼四周,忽而皱着眉道:“这会儿外头有些凉了,先去将那些窗子合上。”紫檀应了声,就忙指挥着侍女去关窗子。不知为何,她现在瞧着柳彧总有些发怵。大抵是做久了官,总会多出些异于常人的威严罢。紫檀一面拢上窗纱,一面回眸瞥了瞥。午后时分,正是日头极好的时候,金辉越过窗纱,将此间晕染得温柔至极,风流绝艳的驸马垂眸将公主揽在怀中,细致地喂着汤药,他眉宇间的落拓不羁全化作了人间柔情。紫檀睫羽微颤,以往对柳彧的偏见,在瞬间烟消云散。或许唯有真心实意的喜欢,才能甘愿放下所有的傲骨。“有法子了!”李太医忽然高声道,打破一室静谧。柳彧将最后一勺药汤喂入姜昭口中,而后才放下药碗,问道:“有何法子?”李太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xue,道:“金针入xue。”柳彧:“针灸之术?”李太医抚须:“然也!”柳彧缓缓拧起了眉,似乎对此颇有疑虑。这时紫檀听见了,也走来道:“既然有法子,怎不早说出来。”李太医解释:“头部xue位极为危险,若非别无他法,老夫着实不愿用这法子。”“如何能对我家殿下使这般危险的法子!”紫檀面容骤变,断然拒绝道,“不可不可,李太医您再想想其他法子吧。”若没有万无一失的法子,紫檀决计不肯让自家殿下涉险。李太医道:“老夫自有分寸,你且让老夫一试。”紫檀花容失色地扯着他的袖子。“殿下万金之躯,如何能让你试试!”其实李太医说出这法子,心中虽无十分把握,但好歹也有个七八分。不过习惯性地将其中的危险性放大来说,谁知紫檀就给当真了。柳彧见李太医被扯得无奈至极,便让紫檀先松了手,才问道:“李太医,若是金针入xue行不通,会有何后果?”李太医道:“若是资历不足的小辈,或许还会有些危险,但在老夫手中,再不济也不过是继续昏睡着。”言及此处,李太医拈着胡须有些得意洋洋起来。柳彧起身给他腾了位置,道:“既然如此,有劳李太医了。”施针之时要求医者全神贯注,万万不可分神。柳彧便让紫檀等人出去,只留下两个经验丰富的医女侍立在此。紫檀本是万分不情愿的,可如今殿下病了,柳彧再不得殿下欢心,也是实打实的驸马,她作为侍女不得不听从主子的命令。柳彧看着李太医取出金针放置于火烛之上,尖锐细长的金针在火焰里泛出炙热的光芒,远远的,却近乎要烫着了他的眼。方才他揽着姜昭的手心,还存有余温。方才姜昭倚着的胸口,还在剧烈跳动。这些日子,是他离姜昭最近的时候。他们宛若璧人,宛若寻常的恩爱夫妻。但柳彧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只消姜昭醒来,便如一触即碎的镜花水月。金针已没入姜昭的xue位之中。他似乎已经瞧见了她微动的指尖。或许马上,他就会重新看见那美丽苍白的面容,呈现出比刀子还尖锐冷漠的神情,然后毫不犹豫地没入他的心脏。柳彧心乱如麻,终于忍不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