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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过了眼角,很轻。没有缘由,却让她觉得安心。都在梦里。……微光朦胧,对初醒来的人而言却刺目。出自本能,晏歌稍抬起手,却也在下一时被宽热手掌握住,“小歌。”他握住她的手腕,第一时间地问她:“……怎么样?还好吗?”熟悉的声音。要抬起的动作被强行地暂停,在浮动光影里,晏歌眼睫微眨,而后定睛:往日装束均体面的中年男人,此时下颌却有胡茬,眼底也生了乌青。仅仅一夜过去。一瞬不瞬地,曾城凝视着女儿的脸庞。明明是商场上兵不血刃的人,吞并或者抄底,亿万计的流水从账面过,眉毛也不会动一下的。示外是永远的温润儒雅,翩翩风度,喜怒不形于色。在此时,紧绷的情绪却显而易见。乱了分寸。这样的曾城,是晏歌不曾见过的。她稍怔,然后摇首,“我还好。”曾城多看了她几秒,眉目方微展,“饿不饿?”但他也不像是征询的意思,这一句过后便拿了手机:“我叫人送份粥来。”“……”晏歌其实不太饿。轻中毒后还留有残存的反应,她有轻微的头晕和反胃,现在不是很想吃东西。但那疲色近在眼前,是清晰的,显见的,也是不能忽视的。所以回绝的话,也堵在了喉间。电话拨通了,曾城偏首,“想吃什么粥?”晏歌抿抿唇,“银耳红枣。”曾城温和笑了,“好。”女儿要了银耳红枣,做爸爸的就报了银耳红枣。后面医生做了检查,护士来拉了窗,银耳红枣粥也被配送员送来了。医生检查是没有问题,再吊个半天的葡萄糖调养调养也就好了。热腾腾的粥飘散着红枣的香,黑米煮得粘稠,而银耳出了胶,勺子舀了又往下掉——这碗粥火候恰在时宜。刚出锅的粥guntang,密密地舀在粥里,要吹上好几口才能变得温凉。反复数次,晏歌喝粥便用了半小时。粥没了,盛粥的环保纸杯也空了,曾城顺手接过丢进垃圾桶,转手纸巾又递过来,仍问:“还饿不饿?”晏歌摇摇头,这次回了否定:“不饿。”“要不要喝水?”“……”其实也不要。刚刚她喝了一碗粥,也等于是喝了半杯水。但对上视线,她点了头。输液瓶里,葡萄糖的点滴无声滴落。从瓶到管,一滴,两滴,融入无痕。喝过了水,秒针在挂钟的表盘里走着。滴答,滴答。时针指向十点,早就过了启悦天华的上班时间。何况,身边的这个人,一贯是早出晚归。晏歌看了看时间,然后看了看曾城。“我这两天不去公司。”曾城说。不去公司的原因是什么,他没有说,但已经很明白。晏歌应一声。父女相处安静,而半天的点滴打过,也没有留下观察的必要。因而当天下午,晏歌就出了院。在此期间,她也了解清楚了纵火案的前因后果。毛可意是声动音乐的。声动音乐想要签自己。利益的蛋糕被触动了,所以才会有后来的跟拍黑料。至于再后来的事情,她都知道了。黑料被反击,毛可意被雪藏,几年事业毁于朝夕。性格使然,她走了极端。所以拿了汽油,在8月20号这天的晚上,走进了上林苑公馆。而晏歌被堵在了独立洗手间,火势渐大而氧气殆尽。那时候包厢内推杯换盏场面热闹,没有人察觉到她离开了多久——除了他。她爱豆是第一个找到她的人。晏歌的手机先前留在包厢的餐桌,后来则被曾城带到了车上,等出了院回了清漪园,才得以物归原主。一开屏,无数的消息便炸过来。有同节目的嘉宾的,有她小学和初高中同班同学的,有合作过的人,比如申蓝、苏巧巧、裴杰和苏子,发来的都是关心和担心。还有哥哥的。哥哥只发了一句话。【病历拍照发我。】晏歌:“……”哥哥还是和从前一样,虽然关心她,但不会说好听的话。按他说的,晏歌把病历单翻出,拍照后发了过去。那边便没回复了。从下而上,晏歌逐一地看过消息,也逐一地回复了。再往上,到置顶的位置——我爱豆:2。我爱豆:【好点了没】我爱豆:【醒了回复】晏歌:“……”可是,她要是没醒的话,也不可能在梦里回复他啊。小粉丝:【好点了】就在下一秒,一通语音电话倏而就打了进来。晏歌按下了接听,“容绰。”手机听筒传来软声,容绰眉弓稍抬几度,唇掀散漫:“好点了?”她应一声,“我已经出院了。”然后又真心实意:“昨天谢谢你。”虽然不是故意,但她的确给他添了麻烦。彼端静了几秒,之后有笑声传来,低沉沉地响落,“然后呢?”晏歌不解,“然后?”“怎么谢我?”顿了顿,他好整以暇的:“昨晚火挺大的。”晏歌:“……”“抱你出来的时候,我也被烧到了。”闻见这句,晏歌的手指便紧扣在了机身:“你被烧到哪里了?”“衣服。”“……”“我衬衫是高定,七万八。”“……”虽然有些失语,不过听到只是衣服,一颗心就慢慢地松了。握在机身的手也跟着松了些,晏歌问:“支付宝还是微信?”然后又说:“银行卡也可以。”“赔就算了,”容绰:“我又不缺钱。”理解不了男人,晏歌下唇轻咬。说了衬衫被烧,赔钱他又不要。……那他是什么意思。另一端,容绰徐徐开腔,说的事情如是与先前的话题全然无关:“石景山新开了家私房菜。”还是江西菜。厨子也都是江西人。她也是江西人。想必会喜欢。蓦然听他这样说,她似懂非懂的,没反应过来:“什么?”有轻淡的男声,就这么倏而从听筒里扬了出来,疏疏落落:“我缺个人,请客吃饭。”“……”他挑明了,所以话里的潜台词,她也听出来了。他是要她请客吃饭。他们一起吃饭也不是第一次了,昨天他又帮了她,她请他吃饭也是理所应该。这样想着,晏歌问:“什么时候?”“我定。”说着这样专断独行的话的人,当然是一个专断独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