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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知道彼此的痛处。狠话犹如匕首,专挑软和地方插。措仑自打昨日知道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心便被劈成瓣、揉碎了。忍到现在,再也按不下受伤的苦楚。“与我何干,好。”他粗声道,“说的好听,当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思么?巴巴的非要走!你知道赵泽怎么看你的?他就拿你当个玩意,换什么都可以!”“住嘴!”南平失了体面,捂住耳朵尖声叫道。措仑话糙理不糙,她也知道。昨夜少年和男人的对话,南平全听见了。她原本冒雨去议事厅,不过是想告诉少年一声,自己吃了药清爽不少,准备不占他地方,就此回寝宫去了。结果倒旁听了一出好戏。家人也好、师长也好、有情人也罢,各个拿她当做攀云梯,过河石。南平深埋多年的那点难堪心思不仅叫赵泽戳穿,还被拿去做了交易。她本就心气极高,一份真情交出去,像个傻子一样叫人家玩弄于鼓掌之间,如何咽的下这口气。里子面子全没了,当真白活一遭。她整个人回来时都是浑浑噩噩的,身体的苦痛已经不再重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再不要见到赵泽了。哪怕回家去守寡,或是去庙里做姑子,日后也不要再和这纷繁尘缘扯上半分关系。至于高城,至于措仑……凡是知道她这段事的,全都统统远离才好。这想法或许偏激,但被最信任的师长背叛,初恋的嫩芽也连根掐断,少年心性难免受创。正所谓: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可如坠业障的不光她一个。措仑挡在她面前,手都气的颤抖。“我若是不让你走呢?”少年沉声问。南平沉默不答。措仑疯了一般伸出手,猛地拉住她的腕子,把她锢在胸前。就在少女想要脱开时,他喘着粗气又道:“赵泽是对不住你,可我没有。你为何偏偏要罚我?”南平一时怔住——是啊,为什么呢?昏了一天的头,因为这一句掏心掏肺的质问,好像被淋上冰水,骤然清醒过来了。而更让她动摇的是,措仑的眼圈有些红了。纵是手断了、挨了刀也不吭一声的人,现在却委屈的声音都打颤:“你说了为什么,我就放你走。”还能是为什么呢。不过是仗着偏爱,有恃无恐罢了。又或许心里有几分确定,措仑是一定会任由她去的。可她这样伤人,与赵泽何异?羞愧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南平的热辣辣的烧——书都读了那么多,临了四六不通,孩童一般任性!她瘦弱的身子颤抖起来,又悔又恼,只觉得眼珠酸胀,像是有泪要滴下来。而少年见此状,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放开了她。他恶狠狠道:“就是真要走,也得等身体养好了再走。万一病死在半路上,是想膈应我么?”措仑原以为少女会止住哭泣,欢天喜地的应声。没想到南平捂住了脸,蹲了下去。含混不清的话音从掌间传来,少年弯腰凑近时才听清,是南平在低声道:“我好讨厌他。”这个“他”,大概就是赵泽了。措仑一怔,下意识说了心里话:“我也是。”他在这点上倒是和南平一拍即合。少女嘴上虽然说了“讨厌”,心中的情感却复杂的:羞愧、懊恼、厌恶、愤怒、留恋、惋惜,情思百缕,滋味万千。措仑默默看了一会儿,也蹲下身去,安慰道:“哭吧。”他揽住了她,这次南平没有再抗拒。她需要一个肩膀。南平默默哭了起来,她再顾不得形象,鼻涕眼泪都蹭到了少年的衣服上。长久的委屈迸发四溅,止也止不住。恨不得把此生遇到过的离愁别绪、虚与委蛇、口蜜腹剑全都哭出去。许久,殿中的抽泣渐渐平息。南平离开措仑,看到他衣领上一滩泪痕,哑声道:“对不住。”少年伸手,似是要捏她鼻子。临到跟前手又缩了回去,单是唤她名字:“南平。”“嗯?”少女嘟嘟囔囔回道,哭肿了眼睛,跟兔子一样。措仑觉得心里翻滚的不安和怒火都被南平的泪水浇灭了,从干涸的心底拱出一些怜爱。他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轻声说:“我想亲你一下。”南平懵了。措仑探过身来,少女下意识闭起了眼睛。泪水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抖动,像是花瓣上未散的朝露。一个轻若鸿羽般的吻落了下来,停在她的眼皮上。又痒,又酥。第36章吻那一点温热持续了片刻,眷恋着不肯离去。南平心如擂鼓,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冲向头顶,又热又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对方呼出的热气像绵软的丝线,把她缠绕其间,织成密实的茧。少女心里涌起些许被轻薄的愕然,不多时愕然又散去,满是奇异的慰藉。就在她思绪万千时,少年终于后撤些距离,低声喟叹:“南平。”这两个字在他唇齿间转了一圈,像是滚上层沉甸甸的蜜,方才吐了出来。南平迟疑着睁开眼,而少年就在面前。她很少从这么近处看措仑。如今当真看了,才发觉他这双眼睛生得好。眼珠仁儿像琥珀核桃,俏生生裹在透明的糖衣里,泾渭分明又清亮。想到琥珀核桃,南平突然有些不合时宜的想笑。现下这天景乱如麻,她刚才还没羞没臊的哭了一鼻子,这会儿倒突然记起吃了。可越是强迫自己不去乱想,怪念头就越往脑子里蹦。不大一会儿功夫,这辈子吃过的甜碗子一样样全窜了出来,从脆沙果到羊乳酪再到樱桃冰,半样也没跑。措仑是个好猎手——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嘴角上转瞬即逝的笑意。他本以为南平会恼,毕竟方才的冲动之举太过冒犯。但少女不知在想什么,哭肿的眼睛亮晶晶的,叫人摸不着脉络,在惶惶然里生出一片期待。少年还在胡思乱想,耳旁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带着少女未散的哭腔。却是南平在问:“你见过红果么?”这话一说出来,南平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突然管不住嘴,聊起这个来。南平有所不知:人骤然一紧一松,好像泄闸洪水,难免叫杂思乱了心神。别说是想些吃食,就是冒出些大不韪的念头,也是自然。大病初愈的人爱说谵语,就是这么个道理。她这厢回过神,刚要说点什么好把这茬岔过去,措仑已经老老实实作答了:“没见过。红果是什么?是吃的么?好吃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