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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张小脸,被何大娘抱着,眼睛红红的,淌着水儿,何大娘瞧着心疼,心里头也怨,可广播里说的明明白白,无论大人小孩儿,都得来,何大娘只能哄着谢俊,说等完了事,就给他在公社商店里买糖果吃。大槐树下已经乌泱泱地聚了许多人,吵嚷嚷的,话里话外都有些怨,将近五点的日头,仍十分热,那儿不知何时已经搭了一个木台子,原来乡里人用来乘凉的粗大树根,已经被木板子盖住了,上头站了些年轻的学生,不是乡里头谁家的孩子,而是生的面孔,手臂上带着红条子,像是红色的袖章,谢雨瞧他们,他们也瞧谢雨,冷冷的。刘乡长正在台下不知跟谁交谈着,谢雨瞧清了,那是一名女娃子,看来是他们那群人里说话的,谢雨从没见过刘乡长这幅恭敬的样子,平日他就是管乡里的,都到哪儿都扬着脑袋,现下却低着脑袋跟那女娃子低声说话,面上挂着讪讪的笑,而那女娃子却是板着脸,对上谢雨的眼睛,也不低下,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谢雨用脑中想到的第一个词语来形容这位女娃娃。意外的,谢雨瞧见了站在那女娃旁边的赵进曹元,他们也瞧见了谢雨,眼里好似也带上了几丝那女娃子的盛气。自从高考取消的通知下来以后,谢雨边多半时候待在家里,跟着谢大爷收拾田里的活,鲜少去找梁秋,谢雨有些好奇,指了指台上的那些学生,问何大娘:“娘,台上的那些学生是打哪来的,怎么连刘乡长都得敬着。”何大娘却是紧张起来,拍了谢雨的手,“别指,那是上头来的,听说是北京大学来的学生哩,娘也不太晓得,连刘乡长也得听他们的哩。”,谢雨听着何大娘的话,觉着有人在打量自己,他抬头,是那名跟刘乡长说话的女娃子,谢雨没见过那么大胆的女娃,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也不闪不躲,仿佛要将你看穿看透,谢雨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低下了脑袋,好一会儿,顶上的目光才消失。又等了许久,刘乡长才大喝一声“安静!”,开始了讲话,对着汴乡的乡民,刘乡长又恢复了平日那副盛气的样子,直到那位女学生喊了他一声:“刘远”。刘乡长顿时像是漏了气的气球,盛气下去,恭敬上来,轻轻地把喇叭放到了那位女学生手里。接下来的讲话是激昂的,却丝毫打动不了台下的乡民们,其余的男女学生,则站在那位女学生后头,板着脸,仿佛这木台子,是将要处死强jian犯的刑台。他们仿佛不是在讲话,而是在宣告着恶人的罪行,用着激昂愤慨的声调。何大娘一面听着,一面哄怀里的谢俊,乡里的人除了刘乡长都没见着这阵仗,也都竖起了耳朵听着,不管听得懂还是听不懂,谢雨瞧着台上的那名女学生,心底的不舒服越来越重。这一讲就讲到了天黑,那名女学生像是不会累,刘乡长在木台子角落里站着,谢雨能瞧见,他那双和肚子比起来,还算纤细的腿,在微微发着抖,热汗从刘乡长的脑门落下来,他都没擦一擦,直到蚊子咬了那群一直在背后站着的男女学生,其中的一名打断了讲话女学生的话,跟她耳语了些什么,才解散了这一场激昂的演讲,至少在谢雨心里,是这样想的,这是一场演讲。回家时,谢雨没跟着何大娘谢大爷一起回去,寻了个借口说是去找廖云,却走到了乡东头,梁秋的宿舍,意外的是,一排的屋子,只有梁秋的灯亮着。那群学生来的第一天,梁秋就瞧见了,梁秋看见了他们手臂上的红袖章,他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他没去,这些天的广播里,播放的也是关于这场运动的,所谓运动的盛况,梁秋索性连收音机也不听了,每日侍弄他的月季花,看些书。梁秋瞧见谢雨,有些意外,前些日子,谢雨好似因为高考取消的这件事事,有些躲着他。谢雨一进来就抱住了梁秋,下巴倚着梁秋的肩膀,叫他逃也逃不开,好似到了梁秋面前,谢雨就变成了一个孩子,巴巴地唤了一声:“梁老师。”,他有些日子没来找梁秋,他不能上扬州师范,他就不能向梁秋要一个答应,所以,有些焦躁罢了。梁秋有些面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揽住了谢雨的腰,小声地唤了一句:“谢雨。”,谢雨听着就抬起脑袋,低下了头,咬住了梁秋的嘴儿,谢雨总是这样,叫梁秋猝不及防,就像现在这样,他的舌尖探了进来,温柔地舔舐他的上颚。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梁秋有些无力地抓住谢雨胸前的薄衫,听谢雨在耳边温柔地问:“梁老师为什么没去大槐树那?”“那群人,你不要接触。”,梁秋将脸埋在谢雨胸前,这儿是温暖的,梁秋有些贪恋了。谢雨抚着梁秋的耳朵、眉毛,他的心跳得很快,他太久没瞧见梁秋了,一个月的时间,他的动作很温柔,眼睛很亮:“俺晓得,俺瞧见那群人,心里头也不太舒服。”梁秋听着,稍稍放下心来,天色已经很黑了,像一团被泼开的墨,谢雨临走前,梁秋犹豫了许久,还是拉住了他的手掌,手指紧了紧,小声道:“以后少来些。”第二十章:萧灵谢雨不太明白梁秋为什么让他以后少来些,直觉与那群人有关系。梁秋的许多话,谢雨都是听的,梁秋让他少去些,他就少去些。谢雨回到家中时,何大娘谢大爷已经睡下了,黄狗伏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嗅到谢雨的气味,起身摇着尾巴,谢雨没直接进屋,坐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摸着黄狗毛茸茸的脑袋。要说谢雨的心里不焦不燥,那是不可能的,他在想着他以后的出路,这种对未来出路的担忧,盘绕着谢雨的心,偏偏他又不能和谁说起,只有在他做着什么时,这种浮出的焦躁心情才会沉下,所以,谢雨每日跟着谢大爷去田里。谢雨待在凉如水的院子里,坐了许久,直到自己的心慢慢淀下,他才回屋歇下,谢雨没看时间,应当是很晚了,院子里的夜色,就像是浓稠的墨汁在流淌着。第二天,谢雨难得起的晚了,许是昨夜想的事情多了些,谢雨有些头疼,坐在屋子里看书,何大娘正在灶房里忙活,谢大爷在抽水烟,荷丫头携着俊小子出去玩了,院子里难得的静,木门没有征兆地响了一声,接着院里的黄狗吠了起来,院里来了客人。谢雨放下了书本,意外地瞧见昨天的那位女学生,和着几位跟她一样穿着的学生,有男有女,谢雨没有动作,冷冷的对上他们的眼睛,何大娘谢大爷却是紧张起来,谢大爷将手中的水烟筒放下,何大娘则招呼着,让他们坐下,这是连刘乡长都得敬着的学生,何大娘谢大爷自然也不敢怠慢,让那群学生坐着,他们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