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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惹这府上的是非,她太过安静了,以至于这府上有些消息不灵通的下人甚至都没听说过方家小姐的名姓。眼下她心中急切,但仍顾念着不想招眼,于是就跟水佩一起,在四下里无人的时候便提起裙角跑上一阵,待遇上了人就规行矩步徐徐而行,一路这样挨到了门口。到的时候她额上已经见汗,去门口张望了一圈却没瞧见门口有马车,水佩去问了门房,门房的小厮说他是刚换班来的,没瞧见二公子,想来多半已经走了。沈西泠的心中于是涌起一阵难言的失落。水佩见沈西泠神情落寞,心中也怜惜她,不免要劝上一劝,遂道:“小姐,其实这也没什么,公子原本就忙,你就当你如今还住在风荷苑,那不也是许久才能见到他一回么?再说想必公子也离开不了多久,很快便能再见着了。”沈西泠深知水佩说的句句在理,可她心里仍然一阵暗暗的难受。她很难同人说清那种感觉。她其实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在意齐婴在不在这个府上,明明就算他在他们也几乎碰不上面,明明就算碰上了面也无非就是打个招呼,明明就算这段日子他不在她身边她也过得很不错,可沈西泠一听说他要离开这个府上,乃至于要离开建康,她的心里就骤然蒙上一层阴郁。她原以为她已经开始走进了平顺的日子,可以渐渐安稳快活起来了,却没想到只是听到齐婴要离开一段日子,她心中原本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一点点快乐就瞬间化为泡影。她又惊惶又失落。水佩跟在沈西泠身后,见她眉目低垂着,眼中藏着难过,很想再哄慰她一番,没成想一抬头,却在远处瞧见青竹神色匆匆地走过,水佩连忙高声叫了一声“青竹童子”,她这一声挺大,青竹离她们隔了挺远还是听见了,瞧见是沈西泠和水佩,露出了意外的神情。沈西泠一见青竹则是眼前一亮:他是在公子身边贴身伺候的童子,往日都是不离齐婴身侧的,如今青竹还在,那公子……也许还没走吧?沈西泠琢磨的功夫,青竹已经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了沈西泠一番,脸色不冷不热的,转而问水佩:“你们怎么在此地?方才叫我作甚?”青竹一向不大喜欢沈西泠,此刻口气颇硬,脸色也不怎么好。只是沈西泠细细观察了一番,见青竹童子虽端着一副四平八稳的做派,实则额角的汗却比她还多上一层。沈西泠默默推测了一番缘由,不禁想起上元那天青竹带着自己在街上来回兜圈子却毫无察觉的事,难免怀疑他眼下是迷了路。沈西泠看了看他的脸色,尽量隐晦而自然地道:“不知青竹童子要去何处?若我们同路,不妨一起?”青竹的确是迷了路。他已经在府里来来回回兜了小半个时辰了,越兜头上越是见汗,却仍是找不见西角门,只是他这人颇有些要面子,出入本家已经这么久了,如若在路上还是拦下人问路难免就要遭人耻笑,是以眼下沈西泠朝他递过来的这个台阶实在是太过金贵。青竹咳嗽了一声,稍有别扭地哼了一声,道:“嗯,我去西角门找公子,方小姐若也要去,那便一路走吧。”沈西泠一听齐婴果然还在,心中总算平静下来,脸上也终于露出几分笑意。她对青竹点了点头,说:“那就有劳童子了。”沈西泠在西角门外见到了齐婴。她从门里看见他的时候他在马车边负手站着,正皱着眉头跟白松说着什么,一抬头看见她站在门里,挑了挑眉。他又跟白松交待了两句,随后就朝她走过来,青竹本来要迎上去和他说句什么,却被水佩从身后一把揪住了,生生给半路拽了走,青竹念及沈西泠毕竟给自己带了路,也就没挣扎,哼了一声和水佩一同退开了。齐婴踏进门里,低着头微皱着眉,问沈西泠:“怎么到这儿来了?今日下午不必去读书么?”沈西泠有段时日没见过他了,如今一见就受了责问,照她的性子理应要生出几分怯意才是,只是说来也怪,那时沈西泠心里竟没有怕他的感觉,也丝毫不觉得他严厉,甚至还敢不答他的问,反而问他:“公子这是要走么?”倒让齐婴愣了一下。他见小姑娘鬓发稍有一丝凌乱,气息也有些喘,仔细看看,眉梢眼角还带点委屈,此刻眼巴巴地瞅着他,神情间有种他没见过的情绪。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小姑娘正在跟他闹脾气。这是一件挺新鲜的事情。齐婴见过的沈西泠一向文文静静小心翼翼,又常常比同龄人显得更加成熟懂事,除此以外她还很乖,对他的任何安排都没有什么抵触,温和而安静。这倒是他头回见到她露出这种情绪,好像既生气又委屈,还带点惊惶的意思。他从来都不是个有耐心哄别人的人,可那时候看见沈西泠露出这样的情绪,他心里却没有不耐烦的情绪,一丁点儿都没有,令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奇异。他眉目柔和,叹了一口气,带着一点笑意对沈西泠说:“嗯,如今倒是不怕我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而且还敢逃学?”齐婴眉目含笑的时候会显得格外俊逸,而且此时的声音也有种别样的好听。沈西泠一颗心又胡乱地跳起来,她想或许是自己方才跑得太快了,以至于现在还没缓过来。她抿了抿嘴,平复了一会儿,说:“没有逃学……就是听他们说公子今天要离开建康。”她停下不说了,抬起头看着他。齐婴从她那个含蓄的眼神里看出小姑娘对自己的依恋,心间顿时一软,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欠妥。不错,他应该提前告诉沈西泠他要离开一阵子的,小姑娘年纪还小,又腼腆怕生,如今虽在齐府安顿下来了,可真正晓得她身世、会护着她的人也就只有他一个,而她突然听说他要离开,心里定然是害怕的。齐婴有些歉疚,对她说:“是我考虑得欠妥,应当提前同你说一声的。”沈西泠倒是不需要他道歉,只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于是摇了摇头,问:“公子何时会回来呢?”齐婴想了想,没有立刻答。他此去南陵郡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即便顺利起码也要半月有余才能回来,若不顺,也许要耗上好几个月。他扫了沈西泠一眼,见小姑娘神情忐忑,若告诉她他也许好几个月都回不来兴许会将人惹哭,他于是想了想,答:“我尽快办,争取赶上你的生辰。”沈西泠闻言眼睛一亮。她的生辰在廿四,如今已是二月初七,半月长短不算很长,还好。且他果然还记得她的生辰,这也让她高兴。齐婴见小姑娘眼神亮亮的,嘴角也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