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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低低地问:“……我今天能不能留在这里?”她低下头,手指又绞着,说:“我不吵你,就在边上自己待着行不行……”齐婴看着她,她身后敞开的门外是淅沥的雨声,她独自站在雨幕前,看起来格外孤单。她很害怕吧。忘室之内两人沉默良久,过了好半晌沈西泠才听见齐婴说:“好,那你来。”沈西泠一听抬起头,见齐婴眉目温隽,暖色的灯光映得他所在之处十分明亮,且有种温暖之感。沈西泠嘴角不禁翘起来,立马转身把门合上,随后就一溜烟儿跑回他身边。齐婴笑了笑,看着她,说:“那你自己玩儿吧,无聊了可以去找本书看,累了就自己回去睡。”沈西泠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乖乖地点头。他真的很忙,嘱咐过她以后就不再管她了,低头开始处理公事。沈西泠也乖巧,安安静静地不吵他,自己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找了一个椅子坐下。一开始她还有点拘谨,不太敢乱动,怕闹出动静吵到他,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就发现齐婴做事很专注,并不会因为周遭的干扰而分神,于是胆子逐渐大起来。她无事可做,就自己偷偷摸到他的书格上去找书。忘室内四壁高大的书格她早就觉得心仪,又一直想知道齐婴平时都看些什么书,今夜可算遂了愿,在他的书架上小声地翻翻看看,见他不但藏书丰足,而且品类众多,经史子集一概都有。沈西泠找来找去,翻出一本带画的风物志来,是她一贯最喜欢的那种书,姑且就选中了它,抱着那本书坐回座位上翻看起来。她一开始坐得极端正,但是后来坐累了,姿势便放松下来,她偷偷打量一下齐婴,发现他并未留意自己,于是整个人干脆缩在椅子上,像只盘着尾巴的猫儿,又舒服又惬意。她有时看看书,有时看看齐婴,每每瞧见他在灯下伏案的样子,那种自他离开后这长达半月余的无所适从之感便会消退寸许。她渐渐开始感到安心,于是困意又渐渐升腾上来。最后竟窝在椅子上睡着了。作者有话要说:齐婴:其实我只会编蚱蜢,但是当时那个情况我只能选择吹牛,现在想想为什么不用小螳螂之类的东西转移她注意力呢?螳螂还跟蚱蜢长得差不多,兔子完全得从头学。失策。感谢留评、投霸王票、灌营养液的天使可爱们~第57章周旋(1)次日,沈西泠是被激烈的争吵声吵醒的。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地方不很大,约有十丈见方,她正躺在一张榻上,四周整齐地堆着许多书稿信笺,另还有一个不大的落地放的柜子,她走过去打开瞧了瞧,里面都是些男子的衣物。她原本吓了一跳,毕竟她明明记得自己昨夜身在忘室、齐二公子也在,他们还说了许多话,结果一觉醒来便到了自己不认识的地方,总归是要心慌的。不过她见了柜子里的衣物后便放下了心来,认出那些是齐婴的东西,于是便不慌张了。只是门外极吵闹,有男子大声争执的声音,还有噼里啪啦的响声,仿佛是有许多东西被扫落在地发出的。沈西泠心头惴惴,摸到房间的门边推开一道缝,偷偷朝外看去。这一看她才晓得,原来她此刻待的是忘室的内间,门在高大的书格之后,颇有些隐蔽,她之前来过好几回,竟然都没有发现过。她透过门缝瞧见了齐婴的背影,白松也在,此外还有另一个她不认识的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络腮胡国字脸,身材高大魁梧,手中提着剑,此刻正在发怒。细看去,忘室已经满地狼藉,公子的书散落得到处都是,还有一地的碎瓷片和歪倒的桌椅。沈西泠一颗心砰砰地跳起来,不知道眼前这是发生了何事,也不知那个年长的男子是谁,更唯恐这人会伤到齐婴,一时紧张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沈西泠看到的那个男子,便是大梁当朝第一武官,韩守邺韩大将军。大将军这个官职前朝始置,位在三公之上,堪称权倾朝野,若逢皇帝庸弱或年幼,便能一跃而上主宰朝堂。只是如今大梁虽然延续了前朝的官制,可近几十年来江左重文传统日盛,大将军作为武官之职便地位有所衰落,并不比左右二相权柄更大,隐约还在其下风。尽管如此,大将军仍是大梁朝堂当之无愧的第一武官,总领江左兵务,与枢密院分治军事,乃是举足轻重的一个官位。韩守邺今年四十有三,在大将军之位上已坐了四年。他是世家出身,亦是韩家现任家主韩守松的表弟,戎马半生又出身显贵,这样的人物,一般来说,脾气都不会太好。韩守邺正应了这个“一般来说”。他自去岁在石城差点儿被顾居寒摘了脑袋之后便一直心有郁气,在建康养伤养了大半年,身上的伤已经好全了,可这心里的难受却没减轻一丝半点儿,反而是越想越窝囊、越想越生气,天天在家里大骂高魏、大骂顾家,恨不得亲手将顾居寒抓了,剐他三千刀为自己雪耻。正因有这个心思,他一直对枢密院所下的禁战之令心怀不满,只是顾及这新上任的枢密院副使乃是齐家的二公子。这齐二有个当左相的老子,往后又极有可能成了陛下的女婿,他不好不卖他的面子,是以一直对这禁战令忍让三分。只是他没想到,这齐家小儿竟狂悖如斯,胆敢杀了蒋勇!气煞他也!韩守邺自打数日前接到蒋勇身死的消息便气得头昏脑胀,昨日听说齐婴折返了建康,今日便按捺不住提着剑找上门来大闹了一番,闯入忘室差点儿掀了房顶,此时仍嫌不痛快,提着剑对齐婴说:“人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小齐大人雷厉风行之名我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这把火如此快便烧到我韩某人头上了!”他咄咄逼人,手上提的那把剑又是开了锋的,此时他人在气头上,一副随时要撸袖子动手的架势。白松身为齐婴的私臣,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韩守邺对他如此放肆,此时虽然不言不语,但浑身的气息俨然已经变得危险,往日的随性冷淡已经彻底褪去,眼中藏着凶狠的战意。齐婴暗暗将白松拦住,复而淡淡地对他说:“去叫青竹进来,为世叔上茶。”还不待白松反应,韩守邺已经发出一声冷笑,嘲讽道:“我可当不起小齐大人这一声世叔,大人如此位高权重,一方守将说杀便杀,我韩某人焉能高攀得起?”如此夹枪带棍冷嘲热讽,落在齐婴耳里却仿佛没激起一丝波澜,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对白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随后仍神色坦然地立在原地。白松自然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