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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柔顺模样很令魏帝心仪。他平生最宠爱邹后,一宠宠了二十余年,至今这魏宫之中也没有一个女子能够挑战皇后的地位。可这不代表高勉不喜欢鲜嫩的。萧子榆虽然二十六岁了,算不得很年轻,可模样依然姣好,足可以打动他。何况她是大梁的公主,江左之地的一切都象征着风雅与高华,能与那里的公主温柔小意一番,也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魏帝起了兴致,有意同她多聊几句,便又说起了他们大婚之事的细节安排,正巧大梁的副使和魏国礼部的官员也在一旁随行,恰可以一同说上几句。高勉对大梁的这位副使颇为重视,只因听说他是江左韩氏的嫡子,算起来还是如今那位梁皇的母族中人。江左的局势变化近年来十分频仍,上京中的贵人们也都有所耳闻,高勉更深知,如今的韩家是今非昔比了。十年前大梁沈氏一朝覆灭,已经让江左世家格局为之大变,五年前齐家又生了变数,当朝左相和其子尚书台右仆射都卷入了土地大案双双被罢官,齐家自此一蹶不振,若非他家还剩了一个有能耐的次子挽狂澜于既倒,便真要如同当年的沈家一般化为尘埃了。说起来那齐敬臣也真是十分不易,目下可算是独自维系着他的家族。据说他的父亲已经不理事了,长兄又因经当年那么一遭事有了皈依佛门的心思,听闻还曾剃度,也不知后来有没有被家中人劝回去。他那三弟更是不中用,独四弟略有几分成器,如今也入了仕,但官位也并不高,想来也帮不上他哥哥什么,不过是个摆设罢了。这齐敬臣不单要看顾家族,另还要同韩家和傅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真正是一人担了所有干系,辛劳得很。据说他目下仍兼着枢密院的差事,梁皇另还提拔他顶了他父亲的缺,升任左相。只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齐家大势已去,齐敬臣就算再得荣宠,也不过是落日余晖罢了。如今,真正的江左第一世家,还应属天子母族韩氏。这个家族的势力是很实在的,主君韩守松虽没有什么很大的作为,可他弟弟韩守邺却手握三十万兵权,他的门生赵庆晗另掌建康守戍的权柄,真正是威势滔天。而在齐家衰落以后,韩家更是默默鲸吞蚕食着原本依附齐家而生的势力,因此愈发膨胀起来,以至于而今的大梁朝堂接近半数都是韩氏一党,剩下的要么依附傅家,要么就是依傍齐敬臣而生的庶族官员。韩家,是实实在在的风光无两了。至于这位韩家的嫡子韩非池,倒也有些渊源可讲。据说此人少时有神童之名,只是后来生性散漫成了建康城中有名的一号纨绔子弟,甚至还有在乡试考场上交白卷的斑斑劣迹,曾一度很令他家长辈头痛。只是时来运转,他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开了窍,竟生了入仕之心,嘉合二年开恩科时便中了举人,次年春闱更点了状元,简直让他父兄喜不自胜。他本就是有才名的人,如今有这一番浪子回头改邪归正的传奇傍身,更是有了了不得的盛名,韩家人再从旁一帮衬,很快便在朝廷里平步青云,今乃尚书六员之一,大梁朝廷中的官员们皆揣测,他再过段日子便要升任仆射了。这位小韩大人往后或许会替代如今的齐敬臣,成为新一任江左权臣,魏帝自然对他颇为重视,此时更对他笑言:“韩副使远来上京,不妨四处转转,大婚事宜便交由我朝礼部去办,定不会薄待了公主。”韩非池对魏帝拱手一拜,已全不见少时的散漫浪荡之态,看起来甚为谨笃周全,曰:“两国联姻为重,外臣不敢怠慢。”魏帝摆摆手免了他的礼节,又叹道:“副使如此劳碌,说来也是敬臣染了风寒的缘故——他近来可好些了?要不要朕派御医去瞧瞧?”作者有话要说:韩非池,追星典范【爱豆是榜眼,追了几年自己成状元了,“追星使我成为更好的人”第170章梦醒(3)魏帝问完这话,余光却暗暗观察着萧子榆的反应。大梁六公主与那齐敬臣之间可是有一段不清不楚的过往,这事儿传得年代久了,一时倒有些真假难辨,虽则两国联姻无关情爱、魏帝也没指望和萧子榆有什么真情,但毕竟还是不愿平白头上冒绿,便有意说话试探一番。他话音落下后萧子榆倒是没什么反应,仍旧赏着花,瞧上去对那齐敬臣似也没什么关心了,魏帝心头稍安,觉得他二人之间许是讹传也未可知,即便确有其事,那也是陈年旧梦了,应当不至于再闹出什么冤孽来。韩非池似乎并未察觉魏帝的试探之意,只仍然很妥帖地答道:“陛下宽仁,外臣代左相叩谢,只是上官今已无恙,再将养几日便可以大好了,不必再劳烦御医。”魏帝闻言点了点头,说了声“如此便好”,又道:“四月初八是浴佛节,如此盛事可不能错过,若在此前他尚未康复,便还是让御医去瞧瞧吧。”韩非池拱手称谢,两方都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听魏帝笑道:“说来敬臣还欠朕一局胜负呢,他南归之前务必得上一回击鞠场,也好与温若分个高下,此局延后了五六年之久,总当有个定论。”众人都跟着笑,气氛和乐得紧,萧子榆亦笑道:“早听闻北地民风彪悍,据说陛下也擅击鞠,不知我等可有眼福,能见陛下亲自下场?”这番恭维十分令人熨帖,魏帝颇为受用,觉得这大梁公主确有可人之处,他们这联姻也不算无趣了,一时心情大好,有意再与她调笑几句。只可惜不巧,恰逢此时宫人来报,说皇后娘娘害了头痛症,太子殿下已得信儿过去瞧了,请陛下也去看看。魏帝一听大急,当即便顾不得再和大梁来的娇花嬉戏,匆匆交代几句以后便说要去看皇后,萧子榆作出惊讶担忧之态,又提出要同魏帝一同去探望,魏帝则称不必,今次请她独自游园,事后再来向她赔罪,言罢便匆匆走了。而魏帝一走,萧子榆便立即收了脸上妩媚动人的巧笑,转身随手扯了一枝榆叶梅,眼神更冷了下来,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倒也不怪萧子榆生气,她原本就看不上高勉,却不得不为将来假意与之周旋,偏偏那得宠几十年的皇后还要跑出来搅局,怎不让她气恼?她更恼她自己,这般伏低做小的可怜模样。不过也罢,她正好也没心力再与那高勉虚与委蛇了,他一走,她倒是松快了许多,待避开了魏帝安排在她左右侍奉的宫人以及大梁随行的官员,她便又隐晦地问韩非池:“他……果真无事了么?”御园广大,榆叶梅娇艳,看起来与清霁山后园的粉樱颇为相似,望之便仿若回到了江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