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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文文”果然堵住了沈西泠的嘴,她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了:倘若他觉得他们之间已经不能再回到过去,那又为何要以当初的称呼唤她?而若他还念着那些过往,方才又为何话里有话?她不明白,可是心中却执拗地相信他并未否定以前——也或许不是相信,她只是在躲避另一种可能罢了。她默默垂下眼眸拿起筷子,手指在无意间将筷子捏得很紧。他尝了一口她清炒的香椿,夸了一句味美,又似闲谈一般地说:“北地入春晚些,香椿倒是难得新鲜,到四月里还能吃到。”沈西泠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个,难免有些怔愣,回过神后又接道:“嗯,这里香椿下来的时间虽比江左晚,但到了四五月仍还鲜嫩,能入得口的。”齐婴应了一声,想了想后问:“你是爱吃香椿么?我倒有些记不清了。”沈西泠又一愣,继而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没有很爱吃。”她是不太喜欢吃香椿的,总觉得味道有些太重,吃也能吃,就是不大喜欢。齐婴点了点头,又说:“我记得你也是不太爱吃,那天在怡楼见你,看你桌上有香椿,还有些意外。”这话是真让沈西泠感到意外了——她着实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那天去怡楼的事。那天他去看她……想来也是因为想念她吧。沈西泠的心暖和起来了,方才一直紧绷着的感觉亦慢慢松弛下来,她对他笑了笑,眼神还同小时候一般宛如沾着露水,答:“是将军爱吃,那天是为他点的香椿。”齐婴闻言不意外地点了点头,继而又顺着这个话谈起了顾居寒。他问她:“这些年他待你好么?”作者有话要说:下更就是那个啥前的最后一更,有请男主给大家表演一个作死第186章更迭(3)沈西泠那时还没意识到他接下去要说什么,因而放松了警惕,只照实说:“将军为人端正,一直很善待我。”“他的确是个君子,”齐婴淡淡地说,随后忽然抬目看她,眼神带了些深意,“不过他待你好,想来也不单是出于品性。”沈西泠一愣,着实想了一阵才明白他的所指:他是说……顾居寒对她有其他感情?其实沈西泠并不能确定顾居寒是否喜欢她,浴佛节之前他们的确曾有过一次对话,那时她隐隐能察觉些许不同,有些模棱两可。但在齐婴这么说的当口,沈西泠则下意识地觉得她不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因此很快摇了摇头,说:“公子多虑了,将军只是受托照顾我罢了,再没有别的了。”齐婴听言笑了笑,不置可否,但也并未再与她争辩。他垂下眼睑,又拣了一箸香椿,忽然问:“那你呢?”沈西泠不解他的意思,问:“什么?”他将筷子放下,重新看向她,这次神情变得有些悠远了,说:“他与我一样护你五年,难道你对他便没有什么不同么?”这话……沈西泠一听这话眉头便皱紧了,她心中如被一刺,语速立刻变快了不少,颇有些急切地说:“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与将军有私情?”齐婴隔着一张短案与她对视,明明他坐在屋里,可却仍仿佛被山中的雾气包围,令沈西泠看不清楚。“文文,”他叹了口气,“你怎知对我不是执迷?”他的眼神透着无边冷清,比山中清寒更甚。“你及笄时我曾对你说过,人生既长遭际渐杂,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若逢遂事有忧怖,也当记得不必回头,”他淡淡说着,提起往事时显得多情且无情,而话至此处声音更低,显得愈发悠远起来,“过往你我确曾情浓,亦都曾流连不舍,可那已经是不可追溯的往事,你又何必一定要紧紧抓着不放?”他看着她,像是已经不再爱她:“你当真有如此放不下我?还是你骗过了你自己?”他的话一字一句落进她耳里,明明每个字她都能听得懂,可是串联起来竟像是天书。她的眼神摇晃起来,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问他:“……公子是说,我对你的情是假的?”他并未答是或不是,可却对她说了更残忍的话。“十年前我曾救过你,后来还将你留在身边五年,”他说,“那时你年幼,或许仍未能分得清男女之情与其他之间的殊异,又或许当时若是别人救了你,你也会爱上别人。”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意义却越来越沉。“倘若五年前救你的是顾温若呢?”他看着她的眼睛,“倘若我与他易地而处,你还会爱上我么?”沈西泠真的没有想到,她平生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心痛,而此时,她竟仍然会感到痛不欲生。她的确想过,五年过去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会变淡,也或许他已经爱上了别人、不再爱她了,可她没有想过……他会怀疑她对他的感情。她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甚至可以为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可他却将她这漫漫岁月中的坚持简简单单地归为“执迷”二字,甚至觉得她也可以爱上别人。他在否定他们之间的一切。否定她的十年,乃至于她的一生。在昨天的那些事之后,沈西泠原本真的觉得自己不会再掉泪了,可没想到当时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掉出了眼眶。她昨天哭了那么久,其实眼泪早已流干了,此时眼眶依然干涩得疼,眼泪流出来的时候她头疼欲裂,宛若针扎一般。她却几乎感觉不到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些许的言不由衷,但最终却失败了。“你是真的这样想么?”她问他,“还是只是为了赶我走?”她的眼泪掉在自己的衣襟上,很快就消失不见。“如果是为了赶我走,那你能不能换一个法子?”她的眼睫在微微发颤,“这个法子有些……我受不了。”齐婴放在短案下的手攥紧了,亦同她一般微微地发颤,而他掩饰住了,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与平素一模一样。他沉默以对。沈西泠微微低下头,拿着筷子戳了戳那碗蛋羹。它的热气已经散去了,但色泽依然漂亮诱人,可他只是最开初的时候尝了一口,此后就再也没动过了。就像他们之间的感情……她依然很尽心地维护着,可他却觉得变了,甚至不愿意再碰。沈西泠闭了闭眼,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随后又鼓起勇气看向他,说:“在琅琊我们分别的时候,你曾说过磐石无转移,也答应我会永远记得我。”“你反悔了么?”“还是……你只是在骗我?”“但你为什么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