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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执着他的手,朱伞将二人牢牢遮盖,只留了殷色的伞顶尖杆指向天际。“阿笛,想要许甚么愿望?”柳断笛唇角微扬:“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苏偃闻言霎时来了兴致,忙追问道:“为何不能?”柳断笛道:“讲出来便不灵了。……况且,陛下总会知道的。”苏偃明了,转而问道:“饶是这般,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向上苍求愿?”柳断笛微微点了头:“自然。”苏偃听罢,面上涌了几分激悦:“那么……是不是只要不讲出来,便会成真?”柳断笛笑容淡了些,眉目间有些苦涩。良久,他答道:“心诚,念善,所愿自来。”苏偃心中终归是有了安慰,只道:“我明白了。”晶透的雪,落在伞顶上,结出一层薄薄的霜翳,素净极了。苏偃松开他,将栅门推开,引他入内,口上说道:“前头的花……开得不好。”柳断笛摆首笑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倘若不经寒苦,不尝败零,又怎会独傲人前……更何况,里边的那些都是经你特意修剪的,定要比未曾打理过的好一些。”苏偃道:“你喜欢,改明儿我就将这些萎的一齐修剪了。”“不必了。”柳断笛道,“我更心疼你的手……”苏偃微叹,伸臂环他的腰。□更□多□好□书□请□访□问□甜梦网□社□区□柳断笛忽地止步,促咳几声,苏偃忙停下替他顺背,连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方才凉着了?要不回去罢,下一回……下一回再来也是一样儿……”柳断笛极力压下喉口泛起的腥甜,哑声说:“不……不用。……初雪不易,错过了,就……没有了……”苏偃心中一拧,不安之感愈聚愈拢。他攥紧掌心,指甲深深刺入rou中,却丝毫不能缓解那分无力。“甚么没有了?……怎么会没有了?若有心愿,来年……来年再许……”柳断笛好容易抑下咳嗽,五脏六腑竟如同翻倒似的,久违的痛感袭遍全身,额上竟冒出些许冷汗来。他惨白着脸,缓缓推开苏偃欲要搀扶的手,难耐地向前走去。“阿笛!”苏偃大唤,挨上近前才发觉柳断笛面色及差,赶忙颤着声儿问:“你要不要紧?”柳断笛费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偏首望他:“方才说好了,我想去哪儿,你陪我。”苏偃瞧着他迈步。仅是相隔一小段儿距离,他却觉得,今后再也抓不住了。苏偃站在柳断笛身后,替他撑伞,缓步来至湍溪旁。溪仍还是溪,并未因冬而冻。水底的卵石相依相结,散着五颜六色的光。风稍起,溪面便漾起微波,梅花跌在溪水中,浮流而去。“温低水暖,正是隐喻前途无艰……”柳断笛低喃,忽然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儿细微的啁啾声。他前去探看,只见一只卷尾银羽,头冠绿翠的幼雀正匍匐在秃石边上,形容不堪。他跪身,将那稚雀儿捧在掌中细查一番,这才瞧见它腹周一道血痕,血迹早已凝深了。苏偃在他身旁问道:“这是……”“吉晏鸟。”柳断笛轻声答道:“大约是从树上跌下来受了伤,在此安歇休息……伤口也快要长好了。”他说罢,将幼雀安稳地置回原处。苏偃略有些不解:“外头天寒,你不将它带回家里去?”柳断笛颌首道:“吉晏鸟顽倔,生而不息。吉谓大吉大利,晏谓平安得顺,所到之处均有喜报。……这样儿的灵鸟,如何能够养在家中?”苏偃心下颇明,只说:“那便让他飞罢……去它该去的地方。”柳断笛掩唇咳了几声,微微曲下身子,垂眼道:“……我有一个心愿……”他正跪向冬——那是晨阳升起的方向。缓缓抬手,双掌合十,面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苏偃便也学着柳断笛的模样,在他身旁边跪身,合拢双手。——我愿,荣卿帝苏偃,一世安康。愿……江山天下,风调雨顺,民众安欢。——我愿,吾爱柳断笛,长命百岁,无病无灾。柳断笛微微睁眼,望着满面虔诚的苏偃,心底苦涩一笑。——苏偃……我忘记告诉你了……只有一个愿望能够成真。你说……上苍,会向着谁?他深深一叹,起身之时足下趔趄,苏偃眼急将他揽入怀里,二人便双双跌在雪地中。梅花长林,湍溪婉转,遍地白雪,天地寂然。柳断笛倚在苏偃怀中,苏偃却双手轻颤。“阿笛……!”“陛下……苏偃……”苏偃双目通红,声中哽咽:“我在!我在!……”天空划过一声长鸣,柳断笛艰难抬手,朝一方指了指,勾唇轻笑,断续地说道:“吉晏鸟……来接……小鸟儿回家了……”苏偃顺着指尖望去,只见那身披千金霓羽的凤鸟遨绕在天际。温热的泪,淌在柳断笛面颊上。苏偃在他耳边颤声说:“那……我也带你回家……”他伸臂将柳断笛圈在怀中,柳断笛却轻轻扯住他的袖口,虚弱地笑道:“我想……替你撑伞……”“好……”苏偃背起柳断笛,柳断笛手中握着伞柄,二人便笼罩在殷红色的伞翼之下。雪愈下愈大,风卷起苏偃的衣衫,飘曳不止。“苏偃……”柳断笛轻唤,伏在他肩头吟喃道:“朽府门前相见,再至枯骨终了……我有一句话,从未对你说过……”苏偃咽下眼泪,努力欢声,佯做探奇地问他:“甚么话?你可得告诉我,不然我怎能知道啊……”“只是,我有些累……等我醒来,再同你说。”苏偃只觉自己喉口酸涩,半晌才说:“既然累了……就闭下眼罢。”好半晌,他费劲力气,不让自己哽咽:“但是,我教你睁开你就睁开,不准贪睡。……这可是上一回,你答应好的……”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柳断笛手下一松,那柄朱秀伞便缓缓地落在雪地中,发出清脆的声响。苏偃道:“阿笛果真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