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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食月这样的天象,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他们断不会推算出来的。”华苍心里已有了决断:“所以我们必然能占到这个先机。”少微颔首:“正是如此!”于是华苍与众将士重新拟定了作战方案,最后还不忘睨了赵梓一眼。那一眼似是挑衅,又似是警告。正在与少微讨论算法的赵梓:“……”为了筹备与木那塔的这一战,峥林城和峙林城各留下足够的守军,由峥林的将领调度,其余人马由华苍率领,前去截杀革朗的增援军。裕国公也十分重视冕州的战局,不惜派出一支精兵队来给他们断后。出站前夕,华苍想把少微送去湛州,那里守备森严,是最靠后方也最为稳妥的一道防线,太子毕竟是太子,容不得半点闪失,理应待在较为安全的地方。然而少微严词拒绝了。他说:“这套战术是我想出来的,你要我作壁上观?你们知道天狗食月的准确时间吗?你们知道届时山南和山北哪里更适合突袭吗?”“可你是太子。”“华将军!”少微看着他道,“我现下不仅是太子,还是监军!你若再提让我逃跑的事,休怪我治你以下犯上之罪了!”华苍拗不过他,又担心自己到时候顾不上他,只恨不能把他敲晕了一路送回皇宫。最终少微还是得偿所愿地留了下来。不过,当他沉浸在即将上战场的感慨悲壮中时,他看见华苍脱去外袍,换上戎装,看见他背上刚刚痊愈的杖伤,交错的血痂依旧触目惊心,看见他深夜拭剑,那剑身裹挟着凛凛寒意,不知凝聚了多少亡魂。少微这才真正意识到,华苍是要去搏命的。任何一个瞬间,都可能血洒疆场,再不能归来。他忽然想问他一句话。次日清晨,他们整装出发。连着两天一夜的跋涉,他们进入了峥林山脉的深处。峥林山脉地形复杂,山中岩层参差,又有许多熔岩洞窟,行军极是不易,幸而有赵梓这个当地人引路,着实省了他们不少气力。这一夜,少微跟在华苍身边。通往山北的路颇为险峻,他们下了马,在山路上艰难前行。这里没有石板铺就的廊道,没有明亮精致的宫灯,为了隐藏行踪,他们甚至要专挑崎岖小路行军,连火把都不可以举。只有淡红的月光。少微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华苍照例将一根衣带拴在他的腕上,时而用手牵动他,时而出言提醒他。少微出奇地冷静,他一点也不慌张,一点也不害怕,有这个人在身侧,于危机四伏的战场上走着,竟比独自走在宫中的石阶上安心。到了地方,少微算算时辰:“差不多了。”他牵着华苍的衣带,站在隐蔽高处,风吹得他鬓发松散,他们身后是英武的长丰将士,只等着他一声令下,便要向着他们的战场冲去。他眼中映着一轮红月,华苍的眼中却映着他。一抹暗影开始侵蚀月亮的边缘,一口一口,慢慢吞噬着洒下大地的光亮。“天狗食月。”少微道,“等天狗吃完了,我们就去吃革朗人的血rou。”随着月亮的消失,他眼中的神采也越来越少。天地无光,就像是一场永夜。华苍看着他变得空茫的瞳孔,问道:“怕吗?”少微笑着说:“不怕,只要在能感觉到你的地方,就不怕。”他解下腕上的结扣,松开了华苍的衣带。华苍一瞬间想要去抚触他的眼睑,终究还是收回了手。他翻身上马,高举令旗,倏然挥下:“儿郎们,随我冲!”英雄无归路,快意沙场。少微眼不能见,耳朵却听得清楚。山野中回荡着将士的冲杀声,兵刃的碰撞声,他甚至能听见热血喷洒、肢体分离的声音。他知道华苍在哪里。哪里战得最痛快,那个人就在哪里。出战的前一晚,他问华苍:“若不是当初我硬拉你参军,也许你还安安稳稳地在将军府待着呢,不用上战场,也不用受责罚,老实说,你后悔吗?”华苍哂然:“为何要后悔,最坏能是怎样?不过是锈剑立地,枯骨成佛。”平生无憾事。锈剑立地,枯骨成佛。不过尔尔。那人似乎对什么都是不屑一顾的,他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不在乎功名利禄,甚至不在乎生死。他想做的事,便会不择手段地去做。他答应为他守住边疆,他也相信他一定能做到。暗影逐渐移开,月光重洒衣衫。永夜即将结束。耳边是远处将士们得胜的欢呼,少微向着那温暖的光芒看去:“我一生所图,不负天地,不负河山,不负子民,不负你。”这一战,他们成功阻击了革朗的增援军,木那塔想要一举拿下冕州的美梦破灭了,但他尚未放弃,革朗军依然掌控着峡林城。从峥林山脉撤离时,木那塔遥遥喊道:“此战是我失算,天狗食月,想不到连老天也助你。你叫华苍?我记住了,我们来日再战!”华苍甩落剑上热血,语气森寒:“来日便取你项上人头,以祭亡父。”木那塔大笑道:“华义云将军总算还有个拿得出手的儿子,只可惜他倾尽毕生所学教出来的那个好儿子,到头来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可笑,可笑啊!”廖束锋当下沉不住气,大声喝骂:“信口雌黄!谁准你辱我长丰将士!”木那塔不慌不忙地说:“我说的有什么错吗?不然你们觉得我是如何得知峡林城军备部署的?又是如何摸清峥林山脉的地形的?这么说起来,你们长丰的护国军将领可真令人刮目相看啊,面上装得那般悍勇无畏铁骨铮铮,其实不过是个没了爹就只会嗷嗷哭的奶娃娃,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对面的革朗军附和着大笑。“放你的屁!”廖束锋怒极,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们的嘴。不得不说,木那塔这番话令在场的护国军颜面尽失,若真是华世承将军泄露军机,倒显得他们曾经的忠诚坚守都成了笑话。华苍拦住廖束锋,朗声道:“在下出征前对木那塔将军也早有耳闻,今日一见,不过如此。纵然你们知道山脉地形又如何?手下败将,安能言勇?”说罢,他高举重剑,只待剑指前方,便要再次冲锋。木那塔自知士气已散,不再恋战,即刻率军撤离,只留下一句:“我木那塔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为感念华世承将军协助之恩,今日便让你们兄弟重逢吧。”这是要用华世承换得撤离的机会了,华苍不置可否。他原本也没有打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