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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成,才是他们自己的路,而那些促成此事者,大都一拍两散,留下他二人被绑定走过一生。若他先走了,那名女子就为他立碑,写上未亡人。未亡人,多么残酷的话。在揭开盖头才知道和自己相携一生人的样貌的情况下,那名可怜的女子变成了他的附属物,他死了,她哪怕不死,在世人的看法下她不得不死一半。未亡人,明明是鲜活的人却要被不被完整看待。而她死了,他还可以再寻一个可能的未亡人。原来男人的婚礼便是寻找一个又一个未亡人,女人的归宿要么作为附属物死去,要么成为未亡人,待送安靖走后,裴博远与裴寻回到前厅。裴博远见裴寻半晌不语,虽心有不满,还是开口道:“安家嫡女我是见过的,知书达理,相貌姣好。安家礼教甚严,与我们裴家也算门当户对。今日你也听到了,安靖对你也算满意,你也老大不小了。你母亲不在了,这事我会找你jiejie商讨一番,请皇上赐婚。”“我拒绝。”裴博远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怔愣片刻方才继续道:“你也要为以后的路打算,早早致士才好。”裴寻坚定道:“我可以致士,但婚事我不同意。”裴博远惊讶道:“为何?安家嫡女为大家闺秀,况且安家出身不错,对你以后官场只有益无害。”裴寻道:“我不会娶任何人。”裴博远满脸不可置信,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什么意思?”“字面意思。”裴博远完全怒了,但裴寻平静无波的表情使他也冷静下来:“发生了什么?”裴寻躬身跪下,似是酝酿一番才开口道:“什么也没有,不过是心之向往。”“向往什么?”“终其一生,孤苦无依。”裴博远气的浑身发抖,来回踱步,突然想到什么,猛然停下脚步,盯着他道:“你还在为我当年丢下你而怨恨吗?”“不敢。”“看着我说!”增高的语调令裴寻心颤动不已,抬起头来确是一脸坦诚。裴博远语气缓和道:“寻儿,食君之禄,当为事君。你和皇子之间,为父不得不丢下你来保全皇子。为父知这有失人伦,却也不得不为。幸好老天有眼,让你毫发无损,这么多年,为父的心无时无刻不心痛。”提起往事,语气中透露丝丝颤抖。裴寻想压下笑意,笑意却冲破五官涌出,嗓子发出压抑不住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前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父亲大人,你是心痛我没死在那里吧。”裴博远脸色一变,声音喑哑道:“逆子,你...”“我当然理解你的赤子忠诚,我也试图理解你如何面对一个厌恶的人脉脉含情。”黑暗中,无论怎么呼喊,想着的人始终没能遵守诺言来救他,被撕裂,被拖入黑暗,父亲的话犹言在耳:“寻儿,为父必须将皇子安全送回皇宫,请你理解父亲取舍两难,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骗人。没有人来,四周根本没有人的气息,因为狼根本没有提起警戒心。不会有人来救他,不会有人来。上天似乎不想让他就这么死去,最后意识朦胧的那一刻,一抹白出现在月光下,变成了他的救赎,也变成他这一生都无法逃离的魔咒。随随道人为了救他,将狼魂注入他体内,形成劫难。可在裴寻看来,最大的劫难是见他平安回来后父亲那复杂的眼神,以及无意间听到的锥心的话语。父亲看来与以往别无二致,可裴寻不再是从前的裴寻了,他学会了伪装,辨不出真心,只好不付出真心。“父亲,寻儿对你,究竟是什么?”裴寻笑出了泪,将背挺直,“我一直扮演着好儿子,只有这一次,还望父亲成全。”裴博远佝偻了背,语气中说不出的沧桑:“寻儿,那只是一时气话。”“可那是你的真实心意,气话,是气自己说出真心话吗?”裴博远摇头道:“这么多年了,我的怨也消了,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当年我无意间得知你母亲竟有意中人,我一心对她,可她却思念旁人,甚至在有你后还是思念不休以至郁郁而终。你的眼睛太像你母亲了,说实话,以为你死了确实让我不必日日暴露在那眼神下,可也让我煎熬了不少。那晚我只是想与过去做个了断,将心中的郁结倾吐而出,却不想被你听去。寻儿,你问我你是什么,你是我的孩子。”“与尚书联姻,你就能得到一名强有力的盟友,再加上与我交好的陶施,父亲在政坛上可真要呼风唤雨了。我记得,与陶施相识还是你安排的。先是搭上陶家这条线,然后用我作饵得了封赏,还不忘把jiejie送进宫。父亲,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是你的筹码。”裴博远恼羞成怒道:“真是家门不幸,竟出了你这个逆子,满口胡言乱语。来人,请家法。这门婚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裴寻眼中仅存的光彩淡去,身体塌了下去。戒尺一下下打在身上,将最后的天伦梦打碎,没有委屈和愤恨,什么都没有,才察觉自己的自欺欺人。赌气和什么人有用?和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赌气,截断了快乐,破碎了生息,才发现原来都是自己的独角戏。罢了,都结束了。“父亲,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从此后我们断绝情意罢,也算为对方留下一点体面。”裴博远夺过戒尺将戒尺打断,看趴在地上的人毫无悔改之意,恶狠狠道:“你生是我裴家的人,死是我裴家的鬼,想和你母亲一样要逃,别做梦了,化作灰也是我裴家的香火。”满目的红,渐变成黑暗。再次醒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这里曾是母亲留给他的一方天地,不知母亲最后是否明白,她的逃最后不过是转了个圈回到原地。屋内伺候的人全是陌生的脸庞,身体已无大碍。在十岁死里逃生后,他的身体恢复力特别强,一觉醒来便好的差不多了。为不使下人发觉异状,他还是在床上多躺了几天,并坚决要求自己换药,丝毫不顾下人怀疑的目光——在他们眼里裴寻还不能动缠。一定要逃出去。某个晚上这个念头强烈的令人心底发寒,这个将母亲困死的小院,此刻看起来处处张着血盆大口要将人吞噬。住了十多年的院子,竟是吃人的妖怪。下人们不预期他以行动自如,再加上对小院的熟悉,裴寻终是逃离了那里。一时冲动离开牢笼,却不知该去往哪里。漫无目的随处乱逛,夜色下的京城寂静地如同死城,只有报更人按时报更,还有一些巡城兵。京城安逸了太久,所谓的巡城变成一种心理上的悠闲散步,竟也让裴寻躲过他们,最终到河边杨柳旁,依偎着看月色悠扬。蓦然破风声袭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落入一个怀抱,在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