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腻腻歪歪总是该做的吧?[没办法,老神仙心胸宽广,不屑于跟我这等凡人计较。]黎之清以为唐顺时指的是尤川被问这种问题会恼羞成怒地宰了他。[你等会儿,]唐顺时有点懵,[怎么还能计较上了?你们都说了什么?][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他说是。我问他是普通的喜欢还是想上的喜欢,他说是想一起生活的那种。]黎之清稍微回忆一下就觉得想死,[我上个月就给他解释“在一起”有搞对象和一起生活两层意思,他那不就是普通喜欢了吗?]唐顺时:[……]难道只有他觉得,一起生活以后就能天天搞对象并且天天“上”了吗?黎之清继续打字道:[人家就是单纯的喜欢我,我却错以为他想上了我,跟那句“我只是把你当朋友你却想上了我”彻底反过来了啊!你不觉得这样很尴尬吗?]发完这句他还补了个抱头崩溃的表情包。唐顺时:[……]尴不尴尬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对老龙神挺同情的。[别的我也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了,]唐顺时回复他,[你多多保重吧,千万记得养好身体。]黎之清还没搞懂唐顺时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那边又道:[我还是抽空去你们剧组看看你吧,不然也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光景。]黎之清把两条信息连在一起看了几遍:[你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没有,我就是年纪大了喜欢胡乱感慨。]只要黎之清不出事,他这边估计也是永远不会出事了,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已经快到一点,最多睡上三个小时就又得起来,黎之清跟唐顺时敲定探班的时间,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就合眼逼着自己入睡。户外拍摄变数很多,每天的任务安排可谓是争分夺秒,凌晨开始拍摄的时候大家的脸色都不比昨天好看。黎之清喝了小半杯的高浓度柠檬汁,别说脑袋彻底精神了,他都害怕自己五官扭得太过分,把脸上一层厚妆挤出裂纹。这场要拍的是钟况临死前的情节,追兵四面包抄搜捕,钟况插翅难飞,无奈躲进山林猎户家中,逼迫猎户割下自己的头颅。钟况全剧最大的情感爆发就在这里,除了全景拍摄,后续还要补拍几个面部特写,演员的状态必须时刻维持在同一个水准,每个镜头都不能出现丝毫落差。黎之清在准备期间里一直抓着剧本设想画面,他在这里足足标出了五种表演形式,犹豫到底哪一种能让钟况的内心挣扎更剧烈一些,拍摄即将开始前他深吸一口气,回身放下剧本时对上身后尤川的眼睛,心里突然平静下来。“如果你想去见一个人,但是拼尽全力后还是没法回到她身边,你会有什么感觉?”黎之清随口问他,“最强烈的会是什么?”钟况死前有未达目的的不甘,离家远走的悔恨,愧对妻子的内疚,渗透入骨的思念和不舍,但是其中必定有一个会是他的情感重心,决定着钟况情感爆发的突破点。尤川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愤怒。”“愤怒?”黎之清不解,“为什么?”尤川回答:“自身无能才会见不了他。”黎之清怔了一下,抄回剧本迅速翻过几页,恍然地笑了两声,一把揽住尤川的肩膀用力晃了晃:“不愧是老神仙,到底见多识广,谢啦。”尤川目送他小跑赶去拍摄现场,弯腰把滑落在地上的剧本捡起来,细心把折角抚平。场记板一打下,黎之清饰演的钟况便从木屋窗外跌晃撞入,熟睡的猎户方要惊醒就被从床上一把拽下,砸到墙角,他掀开眼皮,入眼就一张血rou模糊的可怖面孔,吓得他差点魂飞胆裂,来不及哀嚎又被钟况用力捂住嘴巴。“我名钟况,本为前太子府中幕僚,现遭朝中歹人围捕,恐难逃一死。”钟况的双腿已尽是淋淋鲜血,左边膝骨钉入几支毒箭,血水渗着黑脓,已经找不出一处好rou,“在下身虽残废,可项上人头却值千金,阁下如果有意,大可拿去这颗脑袋换些酒钱。”那猎户光是看着那张脸就身体发软,哪还敢取他头颅,只管拼命摇头挣脱。钟况另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起,自己咳出几口黑血:“但有一点,今日过后,你必到郢州青岳村去寻一位姓庞的姑娘,将我怀中贴身信件交至她手,所受赏金也需分她一半补贴家用。钟某今生至此,来世必报!”眼见天光愈亮,猎户却还是不肯,钟况久久压抑的情绪逐渐迸发出来,半是祈求半是威迫地逼他动手,句句将猎户堵上绝路。就是猎户举刀欲上的时候,钟况终于弯下脊背,彻夜奔波的双腿也慢慢跪下,整个人在画面中彻底灰败下去,接着他膝前的地面砸出两圈血点,残破的双肩也开始细微颤抖,先是一声短促的闷哼,随后演化成一串压抑的痛哭。正是因为不能放声痛快地大哭出来,所以钟况这时的表情才足够骇人。外翻的皮rou,纵横的血泪,奋力挥在泥里的拳面,恨自己破不透朝中格局,也怒自己逃不出天罗密网,男人嘶哑低吼的哭声就像是裹着一团烈火,把这间简陋的木屋灼成炼狱,烧得人心里不止沉痛,还对这个伏在地上如同困兽自残一样的怪物格外恐惧。离现场最近的灯光和摄像都觉得身上发凉,更别提正面对上黎之清的猎户群演,鸡皮疙瘩简直落了一地,最后结束拍摄的时候甩了道具就嗷嗷地搓着胳膊。王云路没给黎之清平缓情绪的机会,立即补拍钟况威迫猎户时的面部特写,“卡”声落下,摄像师举着器材就弹起来,被那眼神怵得后颈寒毛都快要全竖起来。这演技太恶心了。冯梁秋呲牙看着监视器,被黎之清最后的变态眼神刺得心里老是咯噔,这他妈简直是要吃人。包括补拍在内,黎之清前前后后一共哭了五场,还是带着组里心灵脆弱的小姑娘一起哭,出了现场眼皮都有点红肿,他接过冯梁秋递给他的一瓶水,控诉道:“我现在严重缺爱你知道吗?给我一瓶没有爱意的水就想让我缓解情绪你是不是有毛病!”“那你赶紧卸个妆,卸了妆我立马就给你一个爱的抱抱。”冯梁秋指了指化妆间。“不行,这才是见证我们友谊的时候。”黎之清说着就对他张开双臂,“钟况死得我有多难过你知道吗?必须有人过来抱抱我。”冯梁秋实在没法直视他那张哭过之后的脸,一把把他身体转过去,往化妆间那边一推:“……真的你去照照镜子,你现在这模样绝对没人敢下得去手。”黎之清心里一梗,有没有天理了!拍了场那么绝望的戏还得再被嫌弃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