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故事1:鱼芹萝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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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之女刚行及笄之礼,为人生得天香国色、冰雪聪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因为排行小,上头还有几位哥哥,家里也十分娇宠,京城里求娶鱼家千金的公子少爷们能排到城外十里地。 可一纸诏书,不过十五岁的鱼芹萝便随了选秀的队伍入了宫。 入宫前,大理寺卿鱼大人目光复杂,再怎么不舍,千言万语的叮嘱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鱼芹萝脸上的笑还是明艳的:“爹爹,别担心女儿,女儿去哪里都能好好活着的。” 鱼大人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爹只盼你能无忧无虑,自在一辈子便好。” “女儿模样生成这般,不大可能逍遥天地间。”鱼芹萝看得很开,语气十分臭屁,“没事,爹爹,娘亲,等女儿混出名堂了就又可以常常见你们啦!” 鱼夫人担忧地叮嘱道:“切记行事不可张扬,你只要平平安安便好。” 鱼大人搂上妻子的肩膀,同样点了点头。 鱼芹萝表面一律应下,心底却并不在意。 入了这宫墙之中,都是身不由己,平安算什么?只要不出格守规矩识大体,平安老死一辈子还不是轻轻松? 不过那也太无聊了,爹娘养了自己十五年,后半辈子要是沉寂于那四方天地里,她可不是太甘心。 选秀时不出意外被有心人盯上了,她的画像没被送到皇帝面前。 鱼芹萝的样貌太过惊艳,大气又明媚,同行之人不乏沉鱼落雁之容,容貌比得上,气质却没有一个女子能比。 学完规矩,同行选秀的人塞钱的塞钱讨好的讨好,鱼芹萝笑嘻嘻地看着各位jiejiemeimei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时不时讨人嫌的点评建议几句,没人搭理她,末了,手指勾着个空香囊转悠,溜达去了御花园里。 她昨天看上的一朵花苞应当快开了,今日趁着月黑风高给它摘了去。 至于想方设法见到陛下……随缘好了,先等她摸清宫内情况,好事多磨嘛。 气定神闲的鱼芹萝蹦跶到了昨日做好标记的地方,此处背阴,又十分偏僻,她一身暗色衣裳,往那儿一蹲,就被假山遮了个严严实实。 吹了半宿风,花苞颤巍巍的,就是不肯开,鱼芹萝等得打瞌睡,蹲着蹲着,一头栽了下去,磕到了脑袋。 “嘶——”鱼芹萝爬了起来,盘腿坐在了地上,泪眼汪汪地揉着自己的额头,小声嘟囔,“这什么破地砖啊,疼死我了。” “谁?” 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骤然响起,给鱼芹萝吓得立刻闭了嘴。 鱼芹萝人都懵了,这可不敢见到除了皇帝之外的其他男人啊,她可不想被安上个通jian的罪名。 鱼芹萝手脚并用,毫不在意形象的悄悄爬进了假山里,没发出一点声音。 那道声音逐渐逼近,鱼芹萝屏住呼吸,又努力向内缩了缩。 梁鄞一身玄色衣袍,衣摆处绣了金线暗纹,行走间如一条游龙在脚下守护。 他已四十六岁,眉宇间并不年轻,因为常年身居高位,养尊处优,脸上的细纹倒不是太明显。多年来沉淀下不怒自威的帝王威仪,和年华逝去却仍不失风流俊美的顶好模样,倒别有一番风味。 玄色和纁色是平朝最尊贵的颜色,除了当今帝王,鱼芹萝想不出来还有谁敢在宫里穿玄色衣裳。 ……这也太倒霉了,她都还没做好见到皇帝的准备呢。 鱼芹萝又把自己团吧团吧,还特意把衣角之类的地方掖好,香囊也从腰间解下,放进了怀里,省得不长眼地掉出来。 这要是掉下来可不是浪漫邂逅,说不准还会被别人拿去当私通罪证呢,到时候她才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正暗暗祈求梁鄞赶紧走,忽然又听到了另一声女子的惊呼。 “陛……陛下?臣女该死,臣女该死,无意冲撞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那位姓冷的美人。 鱼芹萝怕死,但有热闹不看她又着急,纠结两息,毅然决然悄悄向假山外看去。 梁鄞的声音辨不出喜怒:“你是近日选秀入宫的秀女?” 冷岫天生孱弱,神态间带了些病恹恹的苦思,但她人又好看,用鱼芹萝的话说,是位谁见了都想疼疼她的病美人——没敢当着别人面说,她怕被打。 “是。”冷岫柔顺地跪伏在地。 梁鄞神色有些微妙:“抬起头来。你叫什么?” 冷岫依言抬头,一双眼眸秋水盈盈,专注地望向梁鄞:“回陛下的话,臣女冷岫。” “天色已晚,你来这里做什么?” “近日天气晴朗,臣女见这附近有几簇好看的月季,白日事忙,便想趁夜间来赏花,不料……冲撞了陛下。” 冷岫还要说什么,但她天生体弱,夜晚风凉,呛了风,开始咳嗽起来。 因着陛下还在眼前,她不敢太大声,只能压抑着自己,白皙的脸颊都被憋出了两团红晕。 梁鄞忽然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脸上:“谈吐进度有度,相貌也不错,之后选秀不会被送出宫的,不必用这种方式提前算计朕。” 冷岫一瞬间脸都白了。 “不过这倒也无妨。”梁鄞见她变了脸色,满意地勾勾唇角,“朕喜欢聪明又主动的女人。” 直到两人远去,又特意多等了一会儿,鱼芹萝才手脚发麻地爬了出来,不开心地撇撇嘴。 她还以为这个地方只有自己知道呢。 鱼芹萝从小娇惯到大,自己的东西一旦被人染指,马上就要扔掉,宁愿换一个也不想用别人碰过的。 等了好几天的花苞也不等了,鱼芹萝掐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小心装进了香囊中,飞速跑走了。 刚把冷岫放在龙床上,梁鄞的指尖尚未拉开她的系带,常年跟在他身旁的大太监纪丞便上前恭敬道:“陛下,鱼姑娘已回去了。” 梁鄞手上动作未停,剥下了冷岫身上的衣物,嘴角噙笑:“她在那里待了多久?” 向来在帝王面前行为得当面不改色的纪丞嘴角抽了抽:“回陛下,鱼姑娘……拢共蹲了一个时辰,出来时腿都麻了,走路一瘸一瘸的,掐了花苞就走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梁鄞摆摆手,和龙床上的冷岫共赴了巫山云雨。 丝毫不知道自己这几天一直往那儿跑都被查得一清二楚的鱼芹萝还毫无危机意识,动手将那朵月季花苞分开花瓣,仔细晒干,又加了香料,调制好后装入了香囊中。 鱼芹萝腰间别着新缝的香囊,整个人都香香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姑姑,你找我?” 教规矩的姑姑轻蔑地看她一眼,长得再怎么绝色倾城又如何,还不是个不知变通的花瓶。别人都知道往自己这儿塞东西,近日已有三四个秀女得了封号,就她还天天捣鼓这个捣鼓那个的,一副不急的样子。 姑姑道:“冷姑娘的封号下来了,陛下垂怜,赐封为冷美人。” 鱼芹萝奇怪:“姑姑,和我有关系吗?” 姑姑简直要被她蠢笑了:“冷美人特来找了奴婢,将你要进她的宫里,做贴身侍女伺候。” 鱼芹萝:? 鱼芹萝暗自啧了一声:“姑姑,这不合规矩吧?我爹爹的职位在这儿,冷美人一朝得了恩宠,也不该越过陛下有此行径。您身为选秀宫的姑姑,不拦着些冷美人,反而助纣为虐,当心未来东窗事发,您也受了牵连。” 这席话说得恩威并重的,高帽子一顶比一顶扣得很。 姑姑在宫里待了多少年,自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前段时间她被捧得太高,有些忘乎所以,鱼芹萝这么一提醒,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她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了鱼芹萝片刻,眯了眯眼睛,语气已然没有了刚开始的轻视:“奴婢也觉得不合规矩,已经拒绝了。鱼姑娘,你且放宽心。” 鱼芹萝笑眯眯的:“好的姑姑,您辛苦,没事我便先离开了。” 午膳做了鱼芹萝喜欢吃的红烧鲫鱼,她食指大动,多吃了两碗饭,别的秀女们都去练女红了,她还在吃。 姑姑倒没在管她。 鱼芹萝自在惯了,吃舒心后才擦擦嘴,漱完口后离开了,心情颇好,步伐轻松地去了最近新发现的秘密宝地。 梁鄞批着奏折,纪丞听过小太监耳语的话,躬身给梁鄞复述了一遍:“陛下,鱼姑娘喜欢那道红烧鲫鱼,吃了三碗饭。” “小鱼还喜欢吃小鱼吗。”梁鄞抬眼笑了一下,“吩咐御膳房,明日多给她送一道。” 纪丞应道:“是,老奴记下了。” 梁鄞批完手头的折子,净了手,才想起来问道:“她在何处?” “鱼姑娘在冷宫偏殿那里晒太阳呢。”纪丞回道。 宝地是处凉亭,景色不错,有树荫有花香,只是邻着冷宫,平日里没多少人会经过这里,都嫌晦气。 鱼芹萝不嫌弃,懒洋洋地歪靠在美人靠上,一手支着脸,微风吹拂,阳光也并不燥热,不一会儿便闭目养神起来。 她睡着后还挺老实,睫毛纤长,根根分明,神态惬意安详,整个人也散发着花朵的芳香,和这偏僻的凉亭自成一体,恍若画中景物。 梁鄞见到她时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纪丞看惯了帝王的眼色,上前问道:“陛下,可是要叫醒鱼姑娘?” 梁鄞微微颔首。 纪丞还未上前,鱼芹萝突然打了个喷嚏,自己迷迷糊糊睁眼了。 ……谁骂我了? 鱼芹萝坐直身体,不甚清晰的视线瞥到了不远处的人影,和那晚不一样的衣袍,但仍是一成不变的玄色,当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还没想好是站这儿行礼还是跑过去行礼,梁鄞已然走了过来,望着呆愣愣的鱼芹萝笑:“大理寺卿之女的礼数便是如此吗?见到朕都不行礼的。” 鱼芹萝立马跪在了地上,磕了个头:“臣女鱼蔓,见过陛下。” “鱼蔓?”鱼芹萝的字在梁鄞嘴里滚了一圈。 鱼芹萝乖乖点头:“藤蔓的蔓。” 梁鄞:“起来吧。” 鱼芹萝站了起来,想了想,还是补充道:“臣女生平第一次如此近的见到陛下,陛下丰神俊朗,晃了臣女心神,这才失了礼数。还望陛下莫要怪罪臣女。” 梁鄞笑了:“蔓儿这是喜欢朕的意思了?” 鱼芹萝觉得自己此时无声胜有声更好,便摘下了腰间香囊,双手呈给了梁鄞,极美的眼睛像是藏了汪清泉。 只属于梁鄞一个人的泉水,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不可否认,饶是见惯各式美人的梁鄞也在那一瞬心动起来。 梁鄞轻咳一声掩饰过去刚才片刻的失神,接过了香囊:“你自己缝制的吗?” “对呀。原料和香辛都是宫里就有的原料,香味能持续好久的。”鱼芹萝还挺自豪。 梁鄞的指尖摩挲着香囊上月季样式的刺绣,道:“蔓儿,随朕走走。” 鱼芹萝不明就里地陪帝王在宫里散起步来。 前脚他们比肩而行,后脚这消息就跟吹了风一样传遍了后宫。 可奇怪的,晚上梁鄞并没有让鱼芹萝侍寝,而是将她送回了秀宫。 分别前,鱼芹萝歪了歪头,疑惑地问道:“陛下,您是想和臣女慢慢发展感情吗?” 侯在一旁伺候的纪丞眉心一跳,这鱼姑娘也太敢问了。 没成想梁鄞并不生气,反问道:“你不愿吗?” “愿意呀,蔓儿喜欢陛下的。”鱼芹萝开心点头,得寸进尺道,“那能不能给蔓儿换处宫殿住呀?这里人太多了,床也小,蔓儿想住得好点。” 梁鄞的指尖还沾着香囊的芳香,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住兴德殿,你觉得如何?” “能离陛下近些蔓儿自是愿意的。可这不合规矩,蔓儿怕皇后娘娘知道了怪罪下来,蔓儿怕疼,不想受责罚。” 鱼芹萝回得很讨巧,没答应显得自己急不可耐,也没拒绝显得自己不识好歹。 梁鄞知道她打得什么算盘,乐得陪她装:“朕便是规矩。朕先让纪丞收拾出一间宫殿,明日会差人来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