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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知道又得骂你。哦,我和廖医生约好了,后天下午,别忘了。你们学校什麽期末考?”“一月底。廖医生那儿我自己会联系。”“你自己?”吴遇冷嗤,“我倒是想信呢。你算算看,哪回你说自己约是真去了的?今天是盛赞感冒不舒服,对不起失约了,明儿个盛赞有演出,不能不去,廖医生抱歉。合着你比人廖医生还难约啊。”陶宋被逗乐:“别给我乱扣黑锅。”吴遇懒得搭理他,又绕回去:“虽然说我也觉得我现在心态有点奇怪,理论上我知道你们俩在一起不太正确,但是说不明白,我又觉得很顺理成章。嘶,我嘴笨,说不好。”就像高中时期他怎麽做都理解不了的题目,跑去问老师,老师说你是吴遇,那你就是吴遇,这没有异议。陶宋和盛赞绑在一起,也没有异议。好像陶宋就该天生爱盛赞。“你真的喜欢盛赞?之前在‘七八’,你不是也有看上的人吗?怎麽就确定一定是盛赞了呢?”“那个人也学大提琴,和盛赞一个导师。”吴遇两眼问号:“所以当时你们聊得这麽开心,是因为在聊盛赞啊?”陶宋笑着耸肩。吴遇:“靠!我懂了,你眼珠子里除了盛赞就没人了,读书那会儿能逃课旷考看他演出,我就该猜到不对劲。陶宋,你咋不叫忍者神龟呢!”吴遇气得又给了他两拳头。忍者陶宋最近当真一副全心为教育事业奉献的光伟正的人民教师样,每天准时打卡,临近期末更是答疑课节节不落,让三班一群习惯他懒洋洋的学生坐立不安,总觉得哪儿奇奇怪怪。一月初班上走了一个盛向安,说是校外滋事,加上多次旷课、逃课、早退,算下来的结果就是强制退学。理由不甚光彩,也就没给他办什麽欢送会——听上去总有些讽刺意味——后来也不知道是谁的嘴作怪,说盛向安和陶宋是亲戚,好像还是叔侄,可侄子被退学,这个叔叔却什麽动静都没有,眼睁睁看着盛向安被赶走。就这样,一人接一人,背后谈论陶宋的嘴巴越来越多,却也没人敢当面问他。高二上学期出了保送生名额,一中校方选择年段中的八位优等生开小课,连考场都安排在高三地点。陶宋年轻,名校数学系毕业,又是年级组里常常命卷的,一周就被安排了两晚小课,周五督班,周四答疑,这样一算,能去医院的时间便急剧削减。冬季天气恶劣,工作又忙,陶宋给盛赞解释时,盛赞虽懵懵懂懂心中失落,但还是应下了。再说,他也并不希望陶宋这段时间频繁出现。他笨拙得很,只当陶宋什麽都不知道,不想叫他碰见盛母,自欺欺人地想着只要陶宋见不着盛母,那些事儿他也就不会知道了。说来也幸运得诡异,每回陶宋过来,都是盛母无言照顾了一会儿就回去的当口,支走厨娘太简单了,两人冒着病房门随时会被人推开的危险,蹦着心牵一牵手,亲一亲嘴,靠得近了,对方心脏的狂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一月下旬,盛赞的手解除绷带。手术过的手一露出来,在一边踮脚张望的厨娘猛地转身背对,捂着嘴哭了。盛母早一步听说后果,但在面对那只原先纤细完美,如今断了一节,伤痕累累不堪细瞧的手时,还是忍不住哽咽。独独盛赞毫无情绪起伏,他平静看着自己的手,它仿佛脱离rou体,已经没有疼痛牵连,连带着捎去他相关的官能,他感受不到任何波动。盛赞的主治医师是位老教授,他平日不苟言笑,独来独往,今天检查完后脑和手指手腕后,罕见地露出了笑容,他声音醇厚,像一位和蔼的长者:“脑袋还晕吗?”盛赞摇摇头,后脑伤口处被剃掉了头发,轻轻一晃,仿佛晃动着一个空盒子。“手呢?”手?他低头看一看没有知觉的手,可能只有三秒,也可能足足三分钟,然后他仰起头来,对着老教授腼腆一笑,慢慢地摇了摇头。感受不到。老教授说要他好好休息,不要多用手,后脑也不要去碰,接着让盛母跟他出去,他有话要说。盛赞倚在床头,讷讷的,不知道该做些什麽。厨娘都是老太太的年纪了,不过背对着哭一会儿便眼睛浮肿,端着补汤摇摇晃晃的,扶着床沿的手都在发抖。汤是烫的,还有些咸,他发现了,可是尝不出,还是一口一口喝得稳当,半点都没有洒掉。喝完汤,他嘴唇发麻,都快张不开口,用力半天,什麽声音都没发出,就像他藏在被子下的手试图抬起小拇指,这才发现原来不只是无名指疼痛脱落,而是整只手,从手腕开始一刀砍断,好像是他没有手了。身体缺了一块,盛赞心里却异常平静,如同对着风浪忽然转舵离开的简易竹筏,快被击碎了,但还是苟延残喘着。不要了,盛赞想,我不要拉琴了。事实已经摆在面前,没有手的提琴手就是七零八落的竹筏部件,廉价而无能。现实的话总要听一听,他选择丢弃大提琴。可是,他还剩下什麽?这个问题号召着远处迎面而来的风浪,倏忽间,盛赞恐慌起来,他问自己:我还剩下什麽?风浪走上台阶,步步逼近,他在近乎痉挛的扭曲中挣扎苟活。风浪迫近,就要捂住他的口鼻,然而一阵轰鸣撕破天际,将风浪对半斩裂,更为铺天盖地的航船驶来——他想起陶宋,他还有陶宋。不,不是,我只有陶宋了,他终于意识到,没有大提琴的盛赞只有陶宋了。作者有话说海市蜃楼什麽时候可以完结?我扪心自问。答案是,看我下一篇文能不能有上w存稿(不太可能第三十一章出院的要求是盛赞自己提的,理由是他不想再每天早上望着灰白的墙壁醒来,盛母犹豫片刻同意了,但她同意的前提是盛赞必须回盛宅住,其他地方一概不准去。盛赞明白,她指的“其他地方”除了陶宋的出租屋不做他想。盛母最近似乎察觉到了什麽,留在病房次数越来越频繁,有几次甚至待了一整天,到了陶宋要来的固定时间更是步步不离。算一算,盛赞已经将近一周没有见过他了。傍晚小高过来,盛母卸了些防备,盛赞趁机借手机给陶宋拨了电话,陶宋早等着,声音柔柔的:“回去吧,我会来看你的。”可偏偏盛赞就是不想让他回盛宅。他不知道陶宋和盛母有没有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见过面,应该是没有的,不然陶宋总不会一直这麽心平气和。而他能做的呢,就是琢磨尽所有的脑细胞给这件事布一个小小的缓冲——他甚至没有想过为什麽自己居然能够平静地接受了,只祈求陶宋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