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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前躬身行了半个礼,“劳您收好,皆是些精巧东西呢。”魏七垂眸,低声道:“辛苦你走一遭,劳你替我谢个恩。”“嗳,魏爷您放心,小的定将话带到。”两人寒暄几句,小王公公告辞时,魏七留住他,似想了一会子,最终自袖口里掏出两个银裸子递过去。“年节事多,倒叫你又平白跑一趟,小小心意,小王公公莫要嫌弃。”小王公公本欲推辞不受,干好圣上派的差事是理所应当,哪有什么劳累的说法。他的手臂要来挡,脑子里却又突转了念头。以魏爷如今的身份,倒是真可以赏赐下头人罗,自个儿不能再同从前一般将他当小子瞧。是以千谢万谢地收下,又多说了许多吉祥话,反倒叫魏七觉着不自在了。银子又不算多,只是个意思罢了。人走远了,魏七望着留下来的四层朱漆大食盒,瞧了两眼。终于忍不住揭开一角往里瞟。皆是平日里难得吃着的,且都合自个儿口味。他一时愕然,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儿。叹息一声,将东西提了回自个儿屋里。这日皇帝在外头忙了许久,直至戌时七刻才归(近晚九点)。御驾停至乾清宫前,魏七领着宫里的奴才们在外院接驾。“奴才恭迎圣上銮驾回宫,圣上万福金安。”“起。”皇帝自銮轿下,负手朝里走。“嗻。”至东暖阁,抬眼随意一扫,停住,倒是有些意外。暖阁两侧朱漆雕花窗柩下边,每条长条几上摆着的青花瓷瓶里皆插满了红艳艳的梅花,挤得密密麻麻,花红似美人胭脂,开得热闹,应着窗柩上贴着的大红福字,将东暖阁装点地好似大家闺阁。皇帝皱眉,转身望向跟在后头的魏七。“这谁弄的?”也不知晓要管一管。“回圣上的话,是奴才安置的。奴才想着年节里头除旧迎新,该多添些喜气才是。”喜庆自然是越多越好,白色不吉利,都该扔了。皇帝眉头舒展,却又挑起。望着他,一时噎住,无言。谁家中的梅是这般插的?不见白梅相称倒也罢了,瓶子里塞这么多又是何意?大红艳艳,俗不俗气。安喜心道:怪不得从前内院的掌事太监只叫他管储物,司库房,从不叫人捯饬屋子。皇帝细细地瞧,道:“挺喜庆。”也不说喜欢不喜欢。魏七原先就是打着喜庆的主意,他想着圣上特赐了自个儿吃食,又留他一日轻快,那自个儿还是卖力些,莫要偷懒耍滑,不若下回再有好事,圣上该不给这恩典罗。现下圣上说喜庆,可不是喜欢,年节就是该喜庆。于是他回:“奴才谢圣上称赞,奴才应当做的。”皇帝哑口无言,只得握拳抵唇忍着。安喜心道:这孩子怎的脑子时好时坏的,啊?这是夸赞么?!天子咳嗽一声,往闺阁里走。“更衣。”“嗻。”安喜与魏七同应。魏七事先已嘱咐好下头人备齐热茶热水与更换的衣裳,连吃食也备着的,以防皇帝在外头用不好。从前这些轮不着他管,上头自会有人cao持。只今日境况特殊了些,贴身的内侍皆伴驾出宫,剩下他一个四品的,自然是由他打点一切。他八岁入宫,先帝在位时便曾在储秀宫偏殿当了两三年差,伺候那时还是良嫔主子的良太妃。后头半年,储秀宫偏殿内大大小小的账务皆由他一人记管。再后来,又调至寿康宫老祖宗那儿,跟前伺候着。虽活儿松快许多,却更需心眼儿,一日里讲的话不知要事先在肚纸中揣摩多少遍才敢说出口。是以今日这些只需吩咐人便能办好的小事他思虑得妥妥当当,很是仔细。魏七虽应下这句,却只向自个儿身后的宫女奴才使了眼色,便自退至后头等吩咐。安喜一回,方才那刻他才算是交了今日的差。样样同从前都无不同,只是皇帝却觉着莫名舒心,想是也意外魏七能主动扛起事。原本乾清宫还有个老嬷嬷坐镇的,她见魏七都处理得妥当,暗道:榻上人,便是年轻了些,到底也是睡过一张榻的,情分不同,哪能不仔细。除旧换新,老骨头将要入土,该交给年轻的来罗。转身安心窝回自个儿屋里打盹去了。却不知半个时辰后魏七便领着小千子二人至乾清宫后头院子里采红梅去了。皇帝歪坐在紫檀木五屏报春梅纹嵌大理石罗汉床上。两个太监半跪着替他除靴,宫女侍茶。皇帝抬眼瞧下首垂头立着的魏七,突记起自个儿早间似赏过他,怎的也不见谢恩。今儿事儿太多他忘记了小王公公回差时说了一句魏爷谢圣上大恩。皇帝摩挲着指上的羊脂玉扳指,两瞬后突道:“今儿早间,宁嫔吃糕的模样倒是有些意思。”无头无脑的话向来都是对安喜说的。后者不知圣上怎的突然提起这个,难不成是好几日未幸后宫,有些闷了他会错了意,回到:“,回圣上的话,宁嫔主子似才二十,仍有些小孩儿秉性呢。”“圣上您明儿该要歇在坤宁宫皇后主子那儿。”言下之意,还得等几日。魏七头垂得更低,这等后宫之争他可不想再搅和进去。皇帝心中叹息,不再说话了,将茶盏一搁,闭目。第61章黑狐大氅今夜宫中皆要守岁,是以即便众人很是疲倦,却也仍要撑着伴驾。皇帝只略坐着歇了一会子后便起身行至桌案前持笔练字。虽时辰已不早,然子时过后天子仍需换身吉服前往祭拜列祖列宗,已表来年勤勉理国的决心。明儿一早还需至北海阐福寺祭祀,登大佛楼进香敛福,之后再重华宫开笔,新年的第一张福可不能大意。皇帝凝神,写了没一会子,王福贵便领着两个奴才悄声走进来禀事。三人打千儿,“圣上,您前些日子写的福字内务府已收拾妥当,今儿白间那头差人将东西送了来。”那时安喜不在,东西是由魏七代为收下,方才才得了空闲往上头报。王福贵身后的奴才手中捧着一刻福字的紫檀木长匣子,王福贵轻手扭开铜锁扣,取出里头的暗黄绢布,抖开来。气势恢宏的一个行书写就的朱红“福”字挂在正中央,只见浑厚有力,笔走龙蛇,可窥圣上深厚的功底。这是天子前些日子亲笔写就的,有多贵重自是不必说了。“嗯,照往年的规矩送。”皇帝笔尖一顿,收势。“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