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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死地点头。“朕见如何吻你都不醒,还以为睡得沉,未料到竟弄醒了。”魏七苍白的脸一瞬绯红。他知晓自个儿拙劣的指控被早已皇帝识破了。皇帝抽出手臂,撂开衣袍下摆在榻旁坐下。魏七有些警惕地往里头挪了挪。他仍病着,天子不欲与人计较这点子小动作。“为何仍未歇息。”暖光下皇帝目光柔和,语调低而轻缓。安喜与小千子垂头,默默退至门外。魏七垂着眼,指着他的喉咙。皇帝的脸色稍沉了下来,笑意渐渐消退。“若御医开的药都规矩地用了,几日后便可好。”魏七点头。他这副模样倒是乖巧地很。皇帝今夜有心要安抚他,便道:“老祖宗那儿你以后都不必再去。”魏七抬眼。前者顶着他流露恐惧意味的目光,继续道:“今后……你就好生待在乾清宫里,莫要出去瞎折腾。”魏七的目光越发黯淡,圣上此意便是要禁他的足。皇帝并不愿他在病中仍抑郁寡欢,这不利于修养。他顿了许久,握拳抵唇清了两下嗓,“朕也是为你好。”皇帝从未说过这样贴心的话,尚不去论对与错,这话里的低头讨好之意已很是明显。只是魏七还太年轻,又从未涉足过情爱,并不能懂其中包含的心意。一切都是为你所害,差点丢了性命坏了身子不说,如今还要被锁在乾清宫里,竟能冠冕堂皇地说是为我好。若真为我好,怎的不还我自由身。“朕不是令你一辈子都困在乾清宫内。”皇帝见他无甚反应,实在有些忧心,怕折了这东西的活意。“今后朕围猎,避夏,出宫都令你伴驾。”他的手掌抚在魏七低垂的脑袋上,怜惜的情感涌上心头。这已是一位帝王最大的让步与怜爱了,于冷漠果断的萧隀俨来说就更是罕见,他前半生的岁月里从未对谁这样小意许诺或是取悦。若说还有谁有幸得到过皇帝这样的温柔,除了魏七那便只剩这宫中唯一的一位公主了。只是公主如今已七岁,女大避父,圣上有意疏远公主对他的肢体亲近。如此相较之下,魏七实可算得上是十分特殊。若今夜这番话叫老祖宗听见,他怕是不得不死,如何也要死了。可两人所求不同,魏七并不愿因那一两月的逍遥而失去所有。他避躲开皇帝的手掌,抬眼盯着人,缓缓摇头。后者微怔。“不。”刺耳的颤抖的一个'不'字划破所有的平和表象。魏七很怕。他以为,再没有谁比自己更知晓死里逃生后的那种恐惧与不安,也再没有谁比他更明白宫中主子们的无情。说杀便杀,他也怕回绝一出,皇帝要砍了自己。毕竟……圣上方才是那样的宽和,给了他足够多的耐心。只是这些东西与他承受的相比,并不能打消他的怨怼与委屈。一时寂静无声。红烛噼啪爆出一声响。皇帝沉了面容不动声色的打量他,目光居高临下带着沉重的压迫。“嗯。”他在给魏七一次收回忤逆的悔改机会。魏七浑身一抖,跩住锦被向上拖,遮住自己的脖颈,寻求一点遮蔽,这使他又生出了一点勇气。“出……宫。”皇帝闭目。“出宫。”他的手指勾住魏七的一缕发尾,垂眸缠绕着把玩。“你要出宫。”魏七哆嗦着点头。皇帝一面扯住他的发,一面掐住魏七的脸抬高。他的手掌下移,缓缓移至魏七的脖颈处,贴在上头,渐渐收拢。“朕最后再问一回,你要出宫。”掌上施力,仿佛下一瞬若听到了不满意的回答便要掐死他。魏七颤抖不停,身躯中最为脆弱的部位被人掐住的感觉不好受。他只能妥协了。于是终于缓缓摇头,抬眼瞧着皇帝,目光又是恐惧又露出哀求。后者嗤笑,将他松开。出宫,还是头一回有奴才敢对朕说要出宫。呵,奴才想出紫禁城,无非就是两种。要么是尸体或是病体扔出去埋了,要么是年岁大了,皇恩浩荡赐金银令其安享晚年。这东西哪样都不沾不上边竟敢妄想出宫。笑话,朕已这般低声下气了他还要离开,真是不识好歹。若非见人还病着,真得好好罚上一罚,纵地他胆子越发大。“不该想的不要想,老实养着。”皇帝拍拍魏七的脸,拂袖转身。然而又一次被后者扯住了衣摆。魏七的手指紧握,想借着力气坐起,磨磨蹭蹭起不来。皇帝握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人跩起,动作稍有些粗鲁不似方才亲吻时的温热。魏七喘了一会子,抬眼仰视他。自皇帝的角度来看显得尤其无辜又可怜。魏七一字一句地说:“不……想……死……”前者皱眉,怒斥道:“胡言乱语些什么!你的规矩都白学了么?”动不动就将死字挂嘴边,不嫌晦气。魏七啪嗒落下一滴眼泪,他深吸口气想憋回去,谁知反而呛着了自个儿。他的嗓子本就伤着了,话都说得艰难,怎能经得住咳嗽,于是越咳越哑。皇帝实在是不耐烦了,可见他这样虚弱又狠不下心弃之不顾。安喜默默地奉上温热的甘草茶,就这般捧着立在原处不动。小千子心疼魏七,急忙忙要去端,谁知一只大掌先他一步将茶端走了。皇帝又在榻边坐下,揽了魏七的背将手中的茶盏凑近他唇边,倾斜着往里头灌。天子哪里伺候过人,这番动作做得别扭不说还险些又将魏七呛住。茶水沿人的唇角一路滑至脖颈,掩入胸前,打湿了一小片亵衣衣襟。皇帝又忙收势,这回轻柔倒是许多了。魏七喝了几口甘草茶渐渐舒缓过来。皇帝见他模样狼狈将手臂向外一伸,安喜递上一方锦帕。前者接了,草草将魏七面上的水渍擦干。他做这些时始终微皱着眉头,魏七不敢再惹恼他,即便心中有气也只好忍下。皇帝擦完,将巾子往安喜怀里一扔,他盯着魏七,长长地叹息一声。“你就不能安生些。”魏七默不作声。皇帝头一回发现原来这世上竟还有比国事还要烦人的麻烦。“你不会就这般没了,安心养好身子,今后的日子还长。”说完起身离去。魏七怔怔地盯住皇帝离去的背影,眼中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