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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他:“刚才……我吓到你了吗?”岑深:“没有。”桓乐暗自松了口气,迟疑了片刻,说:“我想你已经猜出来了,我在朱雀台当值。整个桓府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朱雀台,平儿执掌刑狱,我负责巡查。我抓过很多人、很多妖,虽当值不久,可若论起仇敌,却也不少。若那鬼宴之中真有人要暗害我,并不奇怪。”语毕,桓乐小心翼翼地打探岑深的表情,生怕他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他来到现代后感触很深,现代与大唐的法度相差很大,治安也全然不同。他其实并不像岑深看到的那样天真善良。岑深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拾起一片叶子放在掌心把玩,说:“无愧于心就好了。”“是啊!”桓乐眸光微亮,眼神总算恢复了一丝柔和,“世人对我桓府误解颇深,但我娘总说,无愧于心就好了。”阿贵便在这时插话道:“朱雀台这个地方,我也略有耳闻。你们与大理寺似乎并不属于一个部门?”桓乐点头,“凡是最终确认为与妖有关的案子,都会移交朱雀台。只是我们并不在明面上行走,职务挂的也是军职,与大理寺确实算不上是同一支。”阿贵:“其实自从那天看过你的真身后,我就一直很好奇,塞外的呼伦王,跟桓府有什么关系?”桓乐:“那是我外祖。”“你爹是条纯种狗?”“虽然这么说觉得怪怪的,但非要这么说的话——是。”“那你爹可真厉害。”“我就当你是在夸他吧。”岑深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自己却被排除在外。不过阿贵活了那么久,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也是正常的,至于那个呼伦王……是狼王么?他这么想着,桓乐就主动凑过来解释:“我外祖是大草原上的狼王,呼伦是他的称号。我娘是他的小女儿,嫁给我爹之后,我外祖有点气不顺,隔三差五就会派我的几个舅舅过来打架,直到我出生——我是我娘所有孩子里长得最像她的一个,所以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草原上。”阿贵在一旁摇头叹气:“呼伦王一代大妖,临了临了,女儿被一只狗崽子拱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要是老夫的女儿被一只绿毛乌龟给拱了,我也得气死。”岑深冷冷一眼瞥过去:“首先,你得有个对象”“干。”阿贵痛心疾首:“小深深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我不是人,我是半妖。”岑深面无表情。阿贵险些被气死,尤其是在桓乐问他“是否单身三千年”的时候,他气到翻白眼——老夫还上下五千年呢,滚犊子。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问:“既然与呼伦王有关,你爹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怎么会为皇帝卖命?”“这说来话长,得从朱雀台讲起。”桓乐正色道:“自古以来,人妖不两立,争伐不断,死伤无数。可传说中为万民敬仰的神兽又从何而来?那不也是妖么。人有凡人,一朝得道,羽化登仙,妖也如此。长安城里住着朱雀,镇守一方,福泽万民,这便是朱雀台的由来。”“朱雀当时还在?”“不,朱雀已然是个传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他的投影一直笼罩着整个长安城。”说着,桓乐的思绪渐渐飘远,望着空空的庭院,似是望着故乡的那条朱雀大道,“桓家的祖上曾经受过朱雀的恩惠,来到长安,是为了报恩。可后来,这种感情慢慢就变了。”岑深:“变了?”桓乐:“我来到现代后,最常听你们提起故乡的一个词,就是大唐盛世。它虽然逝去了千百年,可依旧让人目眩神迷。或许对我们来说,也是如此吧。”第一个来到长安的,是桓乐的爷爷。因为人与妖的寿命不同,为了不被百姓看出端倪,他在长安待了许多年,桓乐的父母才过来接他的班。当时桓平已经是个小小少年郎,在这之后,桓芙、桓容才一个个被接到长安。所以,桓家的孩子其实都是在外边长大的,至少得化形后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在桓乐来到长安城后,他爷爷便功成身退,对外宣布逝世,还正儿八经办了葬礼,实则游山玩水去了。“按照你们现代的话来说,我们这一族,一直是温和派。”桓乐继续道:“妖族大多并非良善,出来为祸人间的不在少数。人类中的能人异士,热衷于除妖的也不在少数,真正愿意和平共处的,大多是小妖怪。可长安城里,或是这泱泱大地上,最多的可不就是这样籍籍无名的小妖怪?那不仅仅是李氏的大唐,也是我们的大唐。”顿了顿,他又道:“朱雀已远,其志犹存。所以我们并非为皇帝卖命。”说着这句话的桓乐,神色中带着某种庄严,也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魅力。岑深稍稍别过了脸,垂眸看着自己的手,道:“世人对桓府有误解,这个世人,其实是妖怪?”桓乐:“没错。在某些妖怪眼中,我们兴许只是李氏的走狗。”“那又如何?”岑深轻轻吐出这四个字。“是啊,那又如何?”桓乐笑了。他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因为平儿的事情而稍显阴郁的心情也有所好转,于是他看着岑深的目光也不免更热烈了。“谢谢你,阿岑。”岑深嘴唇微张,下意识想要把这句话往外推,可看到桓乐脸上浅淡的笑意,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把头偏过一边,望着院里的椿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桓乐可不在意,他又拉着他讲起了平儿,他知道阿岑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的,因为他的阿岑最好了。“平儿其实年纪好大了,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小侄女还有一个调皮捣蛋鬼,就会管我要吃的,出去闯了祸还说是我带坏的……”“……”“我们几个性格都不一样,平儿总是正儿八经的,像个老夫子。二哥却又太过洒脱,嘴里时常嚷嚷着‘是真名士自风流’,四处玩乐,游戏人间,其实练了几十年童子功。阿姐跟我娘一样,谁不服揍谁,下手可狠了,整个朱雀台没有一个人敢惹她。不,整个长安城都没人敢惹她……”说着,桓乐捋起袖子给岑深看手臂上的月牙弯,“你看,我小时候被她咬的。她自己不小心摔断了腿,给她接骨的时候她疼的厉害,我恰好站在旁边,被咬了个正着。平儿和二哥都不救我,他们站一边儿去了。”岑深:“……”桓乐:“我好可怜的。”岑深依旧无动于衷,桓乐就真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了。他眨巴眨巴眼睛,失落地叹了口气,支着下巴不说话了。良久,他又说:“平儿一定不会那样做的。”“嗯。”岑深轻轻应答